朵阿赤忍了這個瘦小書生一路,又見他在席上夸夸其談,把一眾兵匪哄得樂呵,在心里不知罵了他多少遍小人。
他一向傲慣了的,不屑于同此等末流見識,不承想崔致遠在這些兵匪面前搬出君王,說什么向上請奏,他個寒酸書生,連個正經(jīng)官職都無,就這監(jiān)軍之銜還是臨時的,請哪門子的奏。
崔致遠也不惱,輕松說道:“笑可以,但我不覺得我剛才說的話可笑,是我說的那句‘我夷越京都能有如此繁華,百姓安享太平,皆是眾邊境將士拿命搏來的’這句可笑?還是‘讓眾位將軍賞玩京都,酒肉管夠’這句可笑?”
男人說著,看向上首的達魯,問道:“將軍大人,我剛才的話可笑?”
達魯怔了一怔,沒想到這位監(jiān)軍會突然認真起來,初見之時,他謙恭太過,落后又見他同軍中副將們隨意玩笑,以為此人是個“三旨相公”,一,取圣旨,二,領(lǐng)圣旨,三,得圣旨,空談治國大道,卻無實際作為。
此番態(tài)度陡轉(zhuǎn),反叫人無法輕視。
“監(jiān)軍之言并不可笑,反倒振奮人心?!边_魯說著,舉起酒杯敬向崔致遠,“我代眾將敬請監(jiān)軍一杯。”
崔致遠亦回舉。
達魯又舉杯向朵阿赤:“也請小朵大人一杯,沒甚好酒菜,只當清坐一回?!?/p>
朵阿赤心里不痛快歸不痛快,也不至于表露太過,現(xiàn)下在人家的地盤,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于是舉起酒杯,仰頭飲下。
這時,下首的魚九對著崔致遠高聲道了一句:“監(jiān)軍大人,你的話可信,說得咱們這些人歡喜,你不能食言哩!”
一語畢,眾人就見那崔監(jiān)軍冷下來的臉再次掛上笑:“絕不食言,屆時,我?guī)銈冇瓮婢┒迹 ?/p>
這一下,不管此話是虛是實,眾人都將它當成真的了。
此時,不知誰又問了一句:“聽聞咱們大王娶了一個梁女,監(jiān)軍大人可有這回事?”
話音未落,另一個聲音說道:“咱們同梁國有仇,大王為何要娶一個梁女?”
眾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再加上吃了酒,言談之間難免失分寸。
“依我看,這梁女定是容貌上乘,把大王給迷住了,不然為何不娶我夷越女子,獨獨娶一個敵國女子?”
又一人說道:“所以說紅顏禍水,大多亡國皆因女人而起,還是貌美的女人?!?/p>
“但愿咱們大王不要因梁女當一個亡國……”
話音未落,被一道呵斥打斷:“都給我住口!”
眾將抬眼看去,打斷他們說話之人正是大將軍,達魯,眾將自知失言,且是當著大王親派的監(jiān)軍之面,當下都不敢嘖聲,生怕被治下大罪。
達魯看向下首,一揮手,叫退歌舞,肅臉呵斥道:“一個個兒喝了點酒便不知自己是什么東西,滿嘴渾唚?!?/p>
說著又看向崔致遠,再轉(zhuǎn)頭看向朵阿赤,賠笑道:“二位莫要同這些行伍鄙夫見識,連字也不識的,說出來的話不能作數(shù),都是無心之言?!?/p>
這時卻響起幾聲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