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陳家老宅門前停留,陳平川下了馬車,徑直走進自家低矮的泥土小屋,壓根沒想去拜見爺爺奶奶和其他長輩。
“爹,娘,妹妹,我回來了!”陳平川推開門,聲音清脆。
羅氏和陳仲和面露驚喜,陳平玉更是歡呼著撲了上去。
“兒??!”羅氏看著兒子身上的秀才服,心里美滋滋的。
有兒如此,她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陳仲和咧著嘴,只是一個勁兒地“哎,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這可是秀才公?。”人麄冞@些農(nóng)家人地位高太多了!
陳平川讓仆人從馬車上搬下一個又一個箱子和包裹。
給羅氏的是上好的蘇杭綢緞,給陳仲和的是新做的棉鞋和一小壇好酒,給陳平玉的是城里最新奇的玩具糖果和一整套漂亮的小衣服。
還有各種美食,糕點、水果……
小屋內(nèi),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暖意融融。
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陳家老宅那群人。
聽說陳平川帶回來了大包小包的好東西,陳老太爺坐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對老太婆使了個眼色:“走,去看看我們的乖孫子,畢竟是咱們陳家的秀才公?!?/p>
而大房和三房這邊,也都走出家門,帶著各自的孩子,浩浩蕩蕩地朝著二房的小屋走去,臉上努力擠出虛偽的笑容。
“平川回來了?。“?,都穿上秀才服了,可真精神!”大伯母劉氏一腳踏進二房家門,嗓門比往日高了八度,臉上堆著笑,眼神卻不住往陳平川身上那嶄新的細棉布料子上瞟。
她再也不喊什么“小崽子”了,仿佛先前那個尖酸刻薄的婦人不是她一般。
王氏緊隨其后,扭著腰肢湊趣:“那可不,咱們平川如今是秀才公了!正經(jīng)的文曲星下凡,這十里八鄉(xiāng),不,整個廬州府,八歲的秀才公,那可是頭一份!”
陳仲文背著手,踱著方步進來,面色有些復(fù)雜,清了清嗓子,端出長輩的架子:“平川侄兒,中了秀才固然可喜,然則學(xué)海無涯,切不可因此驕傲自滿,荒廢了學(xué)業(yè)。為叔當年……”他頓了頓,想起自己三十歲才考上秀才,實在沒有什么可炫耀的,后面的話便有些說不出口了。
陳仲武搓著手,臉上是討好的笑,早忘了先前被陳平川用廢紙耍弄的事:“平川出息了,三叔我這臉上也跟著有光彩,呵呵,往后咱們老陳家,可就都指望你了!”
陳老太爺由陳老太太扶著,也慢悠悠地進了屋。
老太爺看著一身新衣、氣度不凡的孫子,嘴角難得地向上揚了揚,眼中流露出幾分欣慰。
陳老太太則不同,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在二房院里那些陳平川帶回來的東西上打轉(zhuǎn),布匹、點心盒子、還有些看不出名堂的紙包,心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待會兒,這些東西該怎么分。
幾個孩子也跟了進來。陳平香今日特意換了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努力挺直小身板,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只是那雙眼睛總?cè)滩蛔⊥惼酱ǖ囊铝虾湍切┒Y品上瞄,心里暗暗比較著,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爹娘沒本事。
陳平嬌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個以前她正眼都懶得瞧一下的堂弟,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秀才?
這讓她那點可憐的優(yōu)越感蕩然無存,只剩下滿心的嫉妒和不甘。
陳平西則躲在王氏身后,探頭探腦,見陳平川看過來,目光冷冽,又嚇得縮了回去,他可還記得上次打破了陳平玉的腦袋。
陳平川對著一眾涌進來的長輩,不慌不忙地躬身行了個晚輩禮:“孫兒見過祖父,祖母。見過大伯,三叔。見過大伯母,三嬸?!?/p>
聲音清朗,不卑不亢,禮數(shù)周全,卻也透著一股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