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球碰撞的聲音也停了下來,所有打手的目光都聚焦在陳洛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冰冷和殺意。
無形的壓力,緊緊勒住陳洛的心臟。
陳洛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充滿敵意和威脅的面孔,感受著手中砍刀冰冷粗糙的觸感和紙條的脆弱。
力量,他依舊弱小,反抗,就是立刻的死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在剃刀和所有打手的注視下,他面無表情,用那只完好的右手,穩(wěn)穩(wěn)地接過了那把沉重的、象征著死亡任務的砍刀。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也沒有屈辱,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平靜。
“地址?!彼徽f了兩個字,聲音平淡無波。
剃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被更深的玩味取代,他揮了揮手,示意刀疤臉讓開。
陳洛握緊砍刀,不再看任何人,轉身,拖著依舊疼痛的左臂,一步步走向那扇沉重的鐵門。
腳步聲在寂靜下來的臺球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當他走到門口,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
眼角的余光,不經意地掃向臺球廳最深處的陰影角落。
那里,厚重的天鵝絨幕布半掩著一個似乎是通往內室的狹窄通道口。
就在那濃得化不開的陰影里,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模糊輪廓,如同亙古存在的山岳,靜靜地矗立著。
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氣息外泄,但僅僅是那龐大輪廓本身投下的陰影,就仿佛帶著千鈞重壓,讓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
昂貴的雪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了一下,猩紅的光點如同深淵巨獸的眼眸,一閃而逝。
一股沉重到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壓迫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陳洛全身。
“他是金并。”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般在陳洛腦海中炸響。
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那實質的威壓,遠非剃刀可比,那是真正的地下帝王,掌控著無數(shù)人生死的巨鱷。
陳洛的脊背瞬間繃緊,握著砍刀的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頓,只是腳步似乎更加沉重了一分,加快速度,一步跨出了那扇散發(fā)著鐵銹味的門,將自己重新投入外面相對“自由”卻也更加危險的街道空氣之中。
身后的鐵門緩緩關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隔絕了臺球廳內渾濁的空氣和那道令人窒息的龐大陰影。
但那份沉重的壓迫感,卻如影隨形,死死地烙印在陳洛的心頭,比肋骨的疼痛和左臂的無力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他知道,自己這只剛剛從下水道爬出來的“瘋狗”,已經被更高層次的獵食者,投下了注視的目光。
而他接下的,需要的是一條通向更血腥深淵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