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留著他,用著他,不過是因為他眼下還有那么一點用處!就像一把刀,用著趁手時自然留著,鈍了、或者有反噬主子的苗頭時,隨時可以丟棄甚至毀掉!”
“你倒好!堂堂一國之君,竟對一個奴才生出依賴之心?事事都要問他?簡直荒謬!傳出去,豈非讓滿朝文武,讓霍莽笑掉大牙?笑我大燕皇帝,竟要仰仗一個閹奴的鼻息?!”
呂娥越說越氣,胸膛微微起伏,鳳眸中燃燒著對兒子不成器的憤怒。
更夾雜著對范尚的倔強所引發(fā)的不快。
她將所有的情緒,都傾瀉在了這頓訓斥之中。
李承隆被母親這劈頭蓋臉、毫不留情的訓斥罵懵了。
他從未見過母后如此聲色俱厲地指責自己,尤其還是為了一個太監(jiān)?
他俊秀的臉上先是愕然,隨即涌上巨大的委屈和不忿。
“母后!”李承隆的聲音也因激動而有些發(fā)顫,“當初兒臣要殺他,您不是還保下了他嗎?您不是也覺得他有用嗎?您還讓他當管事!兒臣只是覺得他……”
“住口!”呂娥厲聲喝止,眼神如刀鋒般刺向兒子,“哀家保他,哀家用他,那是哀家權衡利弊后的手段!是馭人心術!哀家知道該如何駕馭一把刀!而不是像你這般,把自己變成刀的附庸!時時刻刻離了刀就不知道該怎么走路了!”
她看著兒子那副委屈又倔強、似乎還想爭辯的模樣,心中更是煩躁,猛地一拂袖,“回你的寢宮去!好好想想哀家今日的話!”
李承隆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他死死咬著下唇,猛地一跺腳,轉身就沖了出去,連基本的告退禮數都忘了。
“砰!”殿門被李承隆重重地甩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暖閣內,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
呂娥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才緩緩平復下來。
她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想喝一口,卻又煩躁地放下。
想起方才范尚的倔強和兒子的不成器,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更深的冰冷涌上心頭。
她緩緩靠在鳳榻上,閉上雙眼,抬手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半晌,才發(fā)出一聲極輕、卻帶著無盡冷意的嗤笑。
“呵……哀家倒要看看,他范尚這副硬骨頭……能撐到幾時?!?/p>
雪鳶依舊垂首侍立在陰影里,如同最忠誠的影子。
只是在呂娥說出那句冰冷評價時,她低垂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殿內龍涎香的味道,似乎更濃、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