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下的靜止,好像能把時間無限拉長。
梁頌年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仿若一尊非常逼真的石像,直到寅時宮門微動,他才幻化成人,匆匆過去。
林知瑤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身后銀花緊跟,金花則與送行的內(nèi)監(jiān)宮娥話別。
梁頌年不是愚鈍的人,在宮門口散酒氣的這段時間,他思緒萬千,從林知瑤言行的細枝末節(jié)中,不難猜到她心中有事。
可越是心知肚明,越知追問無用,便也沒有想要逼對方開口交代的想法。
何況,此時令他憂心的還有一件不久前發(fā)生的事……
夜宴散場時,賓客門熙攘而去,梁頌年因等林知瑤而不為所動,佯裝還在觀賞熱鬧,站在大殿門口稍后的地方。
這個視角說來十分不起眼,但又對前方種種一覽無遺,以至于無意間偏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交集。
彼時梁安仁從奉元帝那邊退下,正欲快步離去,隨即便被忽然出現(xiàn)的林仲檢攔住,笑著禮敬兩杯,才將人放走。
如此短暫的寒暄,就算旁人見了不會多想,可梁頌年很難一掃而過。
明知梁安仁要務在身,不得飲酒,還要以酒相攔。面上笑顏寒暄,實則低聲輕語,想來這片刻之間,也足夠交代任何事了。
梁頌年酒意上頭,看著眼前畫面,腦海中卻閃回了那日相府院中,撞見了梁安仁與兵部齊尚書同行而出。
銀花和慶晨正納悶兒這夫婦倆,怎么一個賽一個的發(fā)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金花話別歸來。
她只掃了一眼四人,便巧妙的開口打破了沉靜,“慶晨,去將馬車牽來。”
梁頌年驟然回神兒,后知后覺的問林知瑤道:“母親呢?”
林知瑤眨了眨眼,堪堪回道:“公公今夜當值不能離宮,婆母回去也是一個人,便被太后留下了。”
雖聽著合理,但梁頌年還是皺了皺眉,思忖半響,直到上了馬車,才猶疑著問道:“敏華怎么了嗎?”
林知瑤視線凝在微微晃動的車前簾上,許久才接話回道:“敏華為救康王子女,左肩膀被刺傷,幸未傷及心脈,已經(jīng)救下來了,我走時她還沒醒。”
這個消息就算林知瑤不說,梁頌年。
思來想去,宴會席上,康王夫婦定免不了應酬纏身,兒女在身邊看得再緊,也是能有可乘之機的。
畢竟皇宮大內(nèi),安防尤重,又敏華親身作餌,誰也不會想到有什么圖謀。
正因此,連林知瑤和敏華也不曾想過,她們的計劃竟然預判了一場真正的刺殺,更是沒想到會陰差陽錯的到如今的局面。
林知瑤斷斷續(xù)續(xù),從路上說到屋里,待梁頌年聽完,天邊已經(jīng)泛起光亮。
“這不是你的錯?!?/p>
梁頌年良久沉默后,嘆息道:“是巧合,誰也不會想到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p>
“可是如果沒有我,敏華就不會……”
“若真如此,康王的子女今夜必定遇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