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梁暮秋的視線,他瞳孔微微一縮,不由自主移動腳尖,朝著梁暮秋的方向就要走過去,下一秒就被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滲出的寒意釘在原地。
厲明深買好早餐過來,敏銳地察覺梁暮秋臉色不大好,并非神色懨懨的病氣,而是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他停下腳步也順著看去,微微瞇起眼睛。
厲明深買了清淡好消化的包子和米粥,梁暮秋沒吃多少,倒不是賭氣,確實是沒胃口。
吃過早飯,抽血結果連同xiong片一同出了,指標比前一晚降低,肺部也沒有感染。梁暮秋堅持要走,對張醫(yī)生說:“如果還要輸液的話我可以去村里的衛(wèi)生院?!?/p>
厲明深還想讓他再住一天觀察情況,但梁暮秋異常堅持,他只好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梁暮秋飛快拒絕,拿出手機想打車,然而手機早就電量耗盡,便問張醫(yī)生有沒有充電寶。
厲明深捏著車鑰匙站在旁邊,并未說話,神情冷峻,目光也落在張醫(yī)生身上。
張醫(yī)生莫名其妙打了個哆嗦,感覺像是被冷戰(zhàn)的兩口子夾在中間。
“充電寶啊……”有還是沒有,張醫(yī)生心道,這是個要命題。他一舔嘴唇,最終說道:“我這兒沒有?!?/p>
梁暮秋只得作罷。
厲明深走在前頭,梁暮秋帶著梁宸安跟在后面,離開了醫(yī)院大樓。
前一晚厲明深將車停在停車場,停車場緊挨一片花園,里頭栽種了幾棵楓樹,樹葉火紅熱烈。
天氣不錯,陽光暖融,路過的時候,恰好有一片楓葉落下,在半空飄飄蕩蕩停到了梁暮秋的腳邊。
梁宸安撿起那片楓葉,五角星形狀,他貼在鼻尖聞了聞,沒味兒。楓葉遮住他的下半張臉,他目光明亮地朝梁暮秋望去。
雖然看不見,但梁暮秋知道他在笑,心中頓時一片柔軟,于是也笑了笑。
誰料視線一偏,看到花園里的人后,他的笑容頓時僵住,甚至連頭皮都瞬間繃緊。
走在前頭的厲明深也注意到,回頭看一眼梁暮秋,又轉回去,瞇起眼睛,審視的目光盯著花園里的人。
是早上在食堂的那個年輕男人,他已經換下了被弄臟的衣服,依舊是西裝革履,樣貌也端正,一副精英派頭,推著的輪椅上坐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神情怔忡地朝梁暮秋望過來。
那眼神讓厲明深本能地感到不爽,仿佛所有的寶貝被人覬覦。他停下腳步,等梁暮秋走近后偏頭問道:“認得?”
梁暮秋沒有回答。
厲明深從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徐謙推著輪椅站在花園中央,目光追隨梁暮秋,直到坐在輪椅上的母親出聲喊他才恍然回神。
腦內腫瘤壓迫視神經,徐母雖然做了手術,但視力大不如前,隱隱約約看到幾個人影,問:“是誰???”
徐謙沒有回答,走到輪椅前,單膝跪在沾著泥土的石磚上,將母親身上的毯子拉高,仔仔細細掖好,起身時控制不住地朝梁暮秋離開的方向望去。
回去的路上厲明深開車。
梁暮秋沒坐副駕,和梁宸安一起坐在后排,厲明深視線幾次從后視鏡掃過,看到他一直偏頭望著窗外,脖頸肌肉繃出僵硬的弧度。
回到村里,厲明深踩下剎車,還沒停穩(wěn)梁暮秋就打開車門將梁宸安抱出去。他快步往小院走,邊走邊掏鑰匙,摸遍口袋卻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