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體一沉,像被什么壓住了,嘶嘶吸氣與類似利齒摩擦的聲音貼著后頸傳來,像是一個惡鬼在深嗅我血液的氣息。我渾渾噩噩地蜷起身軀,只期盼這噩夢能快點醒來,卻聽見一個猶如北風呼嘯與野獸嘶鳴的可怖聲音自耳畔響起——
“你救過我一次,我,不吃你。
但,從今以后,你無論你去哪,都是我的奴了。”
……
冷。
寒意無孔不入的侵入骨髓,像把我的血液都凍成了冰。
我打著哆嗦,睜開眼,入目皆是一片白茫。
雪……我趴在雪里。
抬起眼皮,隔著紛紛揚揚從上方飄落下來的雪花,借著熹微的天光,我一眼看見前方不遠處,竟然一條公路。公路對面,則是茫茫的林海。我回頭看了一眼,背后也一樣是林海。
我昏迷在一條橫貫林海當中的公路附近。
怎么回事?我不是和吞赦那林在一起嗎?
我揉著脹痛暈眩的頭,努力回想昏迷前發(fā)生的事,可記憶就在吞赦那林遞給我那幅畫后戛然而止,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我一點印象也沒有?!y道是我是在賞畫時昏迷過去了嗎?
垂眸看去,我的身上還披著吞赦那林借給我的古董錯金浮絡袍子。
如果不是這袍子的存在,我恐怕都會懷疑那片與世隔絕的那赦族山寨,那座堆放著人骨塔與詭異石雕的山洞,那顆與建筑融為一體的參天古木,還有那個令我驚為天人的神秘男人,都不過是我出車禍后徘徊于生死之際時的一場幻夢。
幸好……那并不是夢。我的確,遇見了我新的繆斯。
我艱難地站起身,靠著樹干緩了一會,頭暈感才逐漸緩解。
我是怎么會獨自昏迷在這兒的?
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我是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被吞赦那林扔到這兒來的。是我哪句話狠狠冒犯了他,讓他對我厭惡到連留我一夜也不肯,天還沒亮就把我扔到路邊?
是因為,我對那副畫的評價嗎?
心底涌起莫大的失落,我攥緊五指,心中懊惱極了,也不甘極了。尋尋覓覓了這么久,幾乎都要絕望之際,我才意外又遇見了新的繆斯,卻還沒來得及將他抓住,便錯失了。
不該妄加評價的……他分明,對那幅畫很是珍惜。
而我竟然說,作畫之人只是在完成任務。
太蠢了,實在是太蠢了。
找到吞赦那林,向他道歉,我還有機會挽回我的繆斯嗎?
不,我有機會的,他的衣服不是還在我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