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深夜,明日還要送明明上學(xué),她這個做母親的,也該睡去了。
因著方才過了一年孝期,正院新月堂的陳設(shè),不如何瑰麗,一派古樸素淡。迎著窗外透過來的皎皎月色,平添一二分清冷孤寂。
秦葉蓁習(xí)慣獨(dú)身一人入睡,身旁并未留有人伺候。散了衣袍,正打算躺下,聽見外頭廊下響起腳步聲。細(xì)細(xì)聽來,像是方嬤嬤。
“可是方嬤嬤在外頭
?”
廊下的腳步聲頓住,老嬤嬤蒼老的聲音傳來,“公主,是老奴在外頭。奴婢瞧著新月堂的燈火還亮著,料想是公主還不曾睡下,所以來瞧瞧。這大冷的天兒,白日里去了一趟五柳寺,勞累一番,公主該早些就寢才是。明兒個一早,送小王爺去含光殿念書,還要去四公主府上,觀洗三禮呢。”
方嬤嬤,乃秦葉蓁出嫁前幾月,方才送到她跟前伺候的,二人之間的主仆情誼,并不是如何深厚。可秦葉蓁本無幾個奴仆,一心為她,從無二心的方嬤嬤,這多年來,也就成了公主府頂頂耀眼的存在。
是以她的話,秦葉蓁聽得進(jìn)去一二。
“知道了,我這就睡下。嬤嬤也趕緊去歇息,一把年紀(jì),比不得小婢子,熬了夜傷了根基可是不好。我還指望著,嬤嬤守著明明娶妻生子呢?!?/p>
方嬤嬤歡歡喜喜道:“謝過公主,奴婢這就去歇著?!毕袷亲唛_一兩步之后,又轉(zhuǎn)回來說道:“趕明兒的洗三禮,前院準(zhǔn)備的那金鎖,奴婢斗膽想來再問問公主,要不要換一個?”
四公主次子的洗三禮,送個四兩重的金鎖?好歹是皇城公主,也太直接了些。
哪知秦葉蓁聽了,不咸不淡說道:“四姐姐就喜歡這樣的赤金首飾,送些風(fēng)雅之物,不見得能得她一句好。嬤嬤就這么準(zhǔn)備就是?!?/p>
方嬤嬤聽罷,心道:哎呀,五公主現(xiàn)如今越來越有派頭了。想當(dāng)初那樣軟糯糯、不敢多一句嘴的公主,也不知到何處去了。
翌日。
早膳時分,方嬤嬤和一幫丫鬟婆子,伺候秦葉蓁母子二人用膳。圓桌前,她二人相對而坐,秦葉蓁見自家兒子吃得有些少,不免擔(dān)憂,遞過去一塊兒香酥餅。
明明接過,那看向秦葉蓁的眸子,滿是晶亮的疑惑,像是見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秦葉蓁催促,“點(diǎn)心都掉了,你還呆著做什么,趕緊吃了去?!?/p>
明明眼中的疑惑更甚,“阿娘,昨兒夜間阿娘沒睡好么?”
“何出此言,你阿娘我睡得極好?!?/p>
“那,那為何阿娘眼睛下,好大一塊兒烏青呢。瞧著就像是沒睡好的樣子?!泵髅髦毖圆恢M。
秦葉蓁瞟他一眼,覺得他多嘴。
“怎的,覺得不好看么?這是京都新進(jìn)時興的樣子,家里沒有姐姐妹妹,你不懂。”
小王爺宋之舟,瞪著大大的眼睛,滿是疑惑。心想,阿娘莫不是覺得他很蠢?就算家中沒有姐姐妹妹,那含光殿也好些姑娘家。再說了,他一個小王爺,聰慧著呢,有什么不明白的。阿娘就是不愿意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