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從胡椅上躍起,險些撞上長條案幾,趾高氣昂說道:“那是自然,我沒阿爹,秦三有阿爹,這一項我輸了,旁的都要贏回來,給他好看,讓他看不起我。”撲倒在秦葉蓁懷中撒嬌,“阿娘,咱們府上不熱鬧,那秦三他十二舅舅迎新婦,咱們去熱鬧熱鬧。我是小王爺,去了定是我最精貴。他們熱鬧又如何,還不是趕不上我?!?/p>
秦葉蓁不想他如此,卻又不想惹他不開心,轉而說道:“你許是不知道,從定親到成親,等一年兩年的都有,你要趕這趟熱鬧去耍威風,那是不能夠?!?/p>
明明疑惑,“不對,他們說秦三家十二舅舅不小了,孫家七娘子也不小了,婚事緊趕慢趕,也要在來年春天辦?阿娘,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你說誰?!”
秦葉蓁落在明明后背的手頓住,恍惚之間雙耳失聰,聽不真切。
“秦三他家十二舅舅。”
“不是這個。”
明明撓頭,不是這個是哪個?難不成他連這也聽錯了?
秦葉蓁見兒子一臉疑惑,猛然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他不知其間關節(jié),還是不要繼續(xù)為好。胡謅說了些旁的,而后獨自漫步而去。
漫天大雪的下晌,秦葉蓁身著火紅斗篷,游廊漫步,一眾丫鬟婆子跟著,無人言語。
過廊廡,見通往東路的一處門洞,皚皚白雪布滿墻頭。從胖胖八角門看去,可見一樹梢從斜角伸出,層層疊疊的白雪壓在枝頭,顫顫微風簌簌。
秦葉蓁走上前,于樹梢下佇立。
方才明明口中,同人定親的小娘子,是孫七娘子么?
像是,也不像是。
想當年她第一次聽孫七娘子的名兒,是在黃大奶奶口中。大奶奶說他家孩兒最喜歡三叔。三叔愿意為小侄兒的撒嬌而不去和孫七娘子跑馬,挨了孫七娘子訓斥。
那時候她想,或許是她秦葉蓁比不過孫七娘子,這才令崔敬連夜逃跑。
還未嫁人之際,她借宮中歡慶、朝臣宴請見過孫七娘子。她果真是個標志人,柳眉杏眼,香腮帶赤,膚如凝脂。行動之間,天然一段風情不經意展現(xiàn)。無需刻意,她就是眼前最亮麗的風景。秦葉蓁見她第一眼便想,如斯美人方才值得人掛念。
不像自己,一張清湯寡水的面皮,泛不起絲絲漣漪。
連面皮也比不過,更遑論性情。
到得如今,卻來告訴她,孫七娘子要嫁人了,卻是嫁給崔敬之外的人,這又是何道理。難不成她當年受過的苦,泛起的酸楚都是錯誤么。
滿樹梢的落雪承受不住秦葉蓁的撥、弄,晃晃然突突而下。
……
話說堅持數(shù)年的孫七娘子因何突然嫁人,還得從月前說起。
崔府有一段時日不甚太平,全因黃大奶奶驟然病重,風邪入體,驚厥不斷,日日冷汗津津。不能料理中饋。少了大奶奶鉗制,府中嚼舌根的,偷奸?;?,吃酒賭錢的,不一而已。崔敬雖然身為三公子,可上頭有大哥二哥,再上頭還有二叔三叔,加之尚未成親,后宅事務如何葉落不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