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3頁）

等上菜期間，他看著眉宇間帶著一抹愁緒的宋明哲，終究還是問了一句，“龍煞軍，你打算怎么辦？”

宋明哲比他小了三歲，今年不過十七，書生袍穿在身上，顯得年歲更小，看起來不諳世事。

宋明哲聞言一怔，接著端茶品茗，垂下眼睛說：“昭王的命令，連皇上都無法反駁，更遑論大臣，大家都得去，我自然也一樣，忤逆的下場……怕不是跟衛(wèi)家一樣?！?/p>

裴星悅聞言眉間動了動，宋明哲無奈地笑了一聲，“其實應(yīng)該也沒那么嚴重，都是朝廷重臣之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昭王哪怕一手遮天，也難以握穩(wěn)大權(quán)，況且，他也沒必要這么做，對不對？”

裴星悅點了點頭。

“我估摸著就是讓我們吃點苦頭，拿我們當人質(zhì)，逼迫爹或者其他大人為他做事罷了?！彼蚊髡墚吘故巧袝畹膬鹤?，心里比較清楚，或者說他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然而裴星悅卻道：“聽聞?wù)淹鯕埍┎蝗剩瑂haren隨心所欲，怕是沒你想的那么輕松?！?/p>

那可太隨心所欲了！朝廷上如今站班的大臣幾乎換了三成，不是被罷職的，而是直接被砍了！

宋明哲的臉上恐懼一閃而逝，勉強笑道：“也，也還好……”也就抄個家，滅了門，凌遲些罪人，車裂些道士，凡是得罪他的都死得一干二凈……但至少還沒真的誅過九族……

裴星悅就看到這個一心打算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書生，端著茶的手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忽然，宋明哲驀地放下茶杯，一把握住裴星悅的手說：“裴……大哥，要是我真有個三長兩短，能否請你氣消了，或者在外闖蕩夠了，回家來？”

雖樓內(nèi)有冰盆水霧降溫，依舊帶著暑氣燥熱，但宋明哲的手指卻意外的冰涼，與裴星悅肖似的臉龐上，眼睛睜得大大，眼眶慢慢紅了。

自從知道昭王的命令之后，宋明哲甭管多害怕，為了不讓爹娘擔心，表現(xiàn)的皆是不以為然，學堂里任大家將龍煞軍說得有多恐怖，他也是不屑一顧。

但實際上，每當晚上，宋明哲都是躲在被子里暗暗地哭，覺得自己活不過這個夏日。

他不過是被錦衣玉食嬌慣的少年郎，哪里經(jīng)受過這種威嚇，就這么一個月不到的功夫，臉已經(jīng)小了一圈。

他看著面前陌生的紅衣青年，要說宋明哲多喜歡這個哥哥，肯定沒有這種莫名的感情，但是想想之后自己很快就要去龍煞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得橫著出來，爹娘就他一個兒子，怎么受得了？

如果有個裴星悅能夠代替他照顧二老，倒也勉強能接受。

“你什么時候去龍煞軍？”裴星悅問。

“昭王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快到了。”宋明哲抽噎了一聲，低聲說，“我娘一生要強，你別跟她計較?！?/p>

裴星悅心說只有被嬌寵著長大，一點風雨都沒挨著，可能才養(yǎng)出宋明哲這樣單純的性格。

裴星悅原本很不喜歡他，今晚之后倒是有些改觀了。

“你這是把宋家托付給我了？”

宋明哲拿著水泡眼珍重地點了點頭，“嗯。”

然而，裴星悅一口拒絕：“太麻煩了，我拒絕?！?/p>

宋明哲一怔，表情頓時灰暗下來，拿著手帕擦了擦眼睛，強顏歡笑，“對不住，是我強人所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