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宣宸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受傷,譏嘲道:“你若不信,也可以是明日,后日,十日,一月,半年……”
裴星悅連忙打斷他,“我信,你別再加了!此事關(guān)乎民生,非同小可,你莫要開玩笑?!?/p>
宣宸勾了勾唇,果真不加了。
裴星悅等了片刻,見宣宸光喝酒,什么動靜都沒有,又疑惑道:“那今日什么時候?”都過了中午,是不是該下個令,讓官員即刻準(zhǔn)備起來?
宣宸端起酒壺,又斟了一杯,遞給他,“不急,先用完這頓飯再說,酒已開封,不喝就可惜了?!?/p>
裴星悅此刻沒心情喝酒,但見懸在面前的酒杯紋絲不動,宣宸目光雖溫和卻不容置疑地看著他,最終他還是抬手接過,干脆利落地仰頭悶下,接著贊了一句,“好酒?!?/p>
的確如想象中一般潤澤甘甜,又后勁十足。
好酒要細(xì)品,可經(jīng)不起這牛飲,一壺千金,只供一品席,多少人有這機(jī)會都是咪著小口仔細(xì)回味,更有文人墨客為這美酒一步一句詩,十六成行,方見杯底。
若此刻叫人瞧見,那些追崇之人怕是要捶xiong頓挫,痛心疾首,罵上一句牛嚼牡丹。
但說到底也不過是酒而已,宣宸低笑了一聲,重新給他斟上,并勸道:“菜要涼了,既然已經(jīng)上桌,不吃更浪費(fèi)?!?/p>
這話裴星悅無從反駁,朱門酒肉臭,這些即使吃不下也只會淪為桶中的泔水,他不覺得自己斥責(zé)一句就能改變什么,于是沒有扭捏拿起了筷子。
這是他從未吃過的食物,也不知道多復(fù)雜的烹飪手法,然而光看那細(xì)膩如絲,栩栩如生的造型便知道這需要花費(fèi)大量的功夫準(zhǔn)備。
滋味更是難以描述,這輩子若是吃到過一次,大概也值了。
宣宸坐在一旁,見他吃得認(rèn)真,不由地支著胳膊托腮,滿臉的溫柔和笑意,問:“怎樣,可還入得了口?”
“皇宮中的御廚大概也就水準(zhǔn)了吧?”他想象不出比這更好吃的味道。
宣宸說:“這里的主廚就是御廚出身,你要是喜歡,可以天天吃宮宴,這酒,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只要裴星悅能夠留下來,他可以拿一切去寵,去網(wǎng)住他。
裴星悅放下的筷子,不為所動,“可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都會膩,我更適合坐在酒肆里,喝著燒喉嚨的烈酒,點(diǎn)上一兩個小菜,聽著鄰桌閑談江湖事,而這里富麗堂皇,與我格格不入,我不自在?!?/p>
宣宸感同身受地點(diǎn)頭,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裴家的那趟鏢,你可有進(jìn)展?”
裴星悅想到宋成書給的消息,眉頭不由地深深皺起來,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他估摸不準(zhǔn)真假,內(nèi)心深處其實(shí)并不相信,但萬一呢?
想到天上宮中的那口鼎,如果通過宣宸,應(yīng)該是能輕易見到的。
但他又猶豫起來,一旦向這人要的東西多了,他就還不清斷不了,這樣一想反而難以開口了。
宣宸見他猶豫,倒也不急,循循勸道:“有消息不妨告訴我,我?guī)湍阋黄鸩?,總比你一個人快吧?!?/p>
過去的五年,上頭有先帝壓著,周圍又遍布敵人,都在虎視眈眈等著他露出馬腳,宣宸根本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讓人知道裴星悅的存在。
但現(xiàn)在,無需再有這些顧慮。
裴星悅搖頭,“我自己的事,不勞昭王費(fèi)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