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殿內(nèi)就覺著冷,比外面涼好多,連焚得香也是冷香,余光中,宏大的殿宇無一不漾著精貴氣。
她也不敢抬頭細看,殿中華貴的裝陳,映襯著它主人的身份。
宮人引她走到堂中,然后退了下去,留她一人孤立在中央,兩邊的座椅上有人,上首寶座也有人。
江念斂衣伏拜,以額叩地:“奴婢伏乞圣太后金安。”
周圍一片寂然無聲。
她的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面,心里數(shù)著一、二、三……不知數(shù)到第幾,發(fā)現(xiàn)數(shù)忘了,又重新開始數(shù),數(shù)到第一百一十六時,上首一個略帶愴然的聲音響起:“起來說話?!?/p>
江念遂起身,人是起來了,那額還是涼的,剛才伏拜得有些久,一起身,人發(fā)眩暈。
“你叫什么?”
江念微垂著頭:“回圣太后的話,婢子名江念。”
高太后心里疑惑,這名字好似在哪里聽過,驟然之間又無法想起。
“抬起頭來。”
江念這才抬頭,只是眸光仍微垂著,不過在這微垂的眸光中,大致看清了圣太后高氏的影。
淺蜜色的皮膚,頭上戴著嵌寶抹額,一頭淺栗的發(fā)全部梳攏于腦后,著一身窄袖沉香色的錦衣華服,端方雍容。
正想著,一道清甜的聲音響起:“不看還罷,現(xiàn)下一看,當真是天上才有的,不怪大王喜歡。”
江念不知說話之人的身份,看其面容,料想同一旁的朵氏有關(guān)系。
坐在一旁的朵氏在見到江念進來的一刻,一瞬的驚愕,當真是這梁女!一時間,說不清是怒是喜,人沒死成,她自然惱怒,可一轉(zhuǎn)念,又隱隱有些期待。
父親讓朵妲兒進王庭,為的就是讓朵妲兒接替她的位置,成為呼延吉的大妃,如今梁女沒死,她倒要看看朵妲兒如何上位。
這么想著,連帶看那梁女都順眼了。
高氏見殿中站著的女子,一時間有些無力,她就說這梁女的名字聽著有些耳熟,終是想起來了。
以前成兒還在時,小兒子不時會去信給他,大兒子便將信拿到她面前,念給她聽,她整日清閑無事,就漫不經(jīng)心地聽了一兩次。
信中提及過一個叫江念的女孩兒。
這會兒高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哪是什么奴婢,分明是長大了的小青梅。
再看這梁女的容貌,高氏的一顆心墜了又墜,當初她的成兒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兀良家的丫頭,還不是因為兀良家那丫頭,姿容姝麗,到后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勢不納二色,非她不可。
可惜那丫頭命不好,難承厚澤,意外早逝,后來那孩子也就無所謂了,朵妃,肖妃……
兄弟倆一個德行,皆因美色,一眼入心,若只圖美色倒也罷了,偏就跟認了主似的。
不可不說,知子莫若母,高氏還真講對了,那年的春景芳徑,呼延吉和江念的相遇就注定了以后。
只聽高氏冷笑一聲,似是回應朵妲兒剛才的那句話,婦人的眼神一直睨著殿中的江念。
“梁女,你當知曉我是不會同意你染我夷越王室血脈,就算大王硬要冊你為妃,若我不認,你今后在王庭的日子不會好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