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后的解雨并沒有因為我的悉心照料而發(fā)生變化,反倒因為我和無瑕頻繁而激烈的情事愈發(fā)看我不順眼;寶亭雖然還是不遠不近的叫我大哥,只是不再掩飾自己情緒上的變化,離蘇州越近,她的神色越黯然。
“大哥送你回杭州吧?!?/p>
寶亭還沒說話,旁邊解雨先低低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說跟黃鼠狼有關的一個歇后語。一場病下來,兩女成了朋友,解雨便替寶亭操起心來,她顯然是不放心我這個淫賊。
“大哥不必了,寶大祥也要在蘇州開設分號,小妹的叔父目前就在蘇州等我,小妹和他一起回杭就可以了,大哥你放心吧?!?/p>
我知道在和殷家談婚論嫁之前,寶亭要避嫌了。想到殷家畢竟是大戶人家,我也只好答應。不過到了蘇州,寶亭還是在竹園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依依不舍的離開,臨行前顧不得眾人的目光,千叮嚀萬囑咐讓我速去杭州提親。
幾女都知道我要娶寶亭做正妻,和寶亭在一起的時候就多了一份拘謹,等寶亭走了,玲瓏才纏在我身邊訴說那道不盡的相思。
蕭瀟雖然沒回來,可她卻透過老馬車行傳來書信,說有人在寧波府看到了蘇瑾,而她正星夜前往那里堵截蘇瑾。
孫妙也還沒有來蘇州,不過我聽高七描述她近一個月的行蹤,判斷目前還在松江府的她下一個目的地就該是蘇州了。
一算再過五天就是和孫妙的約期,我便決定等她五日,正好我也要在城里找一處可以做妓院的園子。想起這種事情魯衛(wèi)是行家,而花家血案如何了結我也帶回了刑部的意見,便去府衙找他。
“老弟,你總算回來了?!濒斝l(wèi)雖然一臉欣喜,可隱隱有種焦慮。
“不算晚吧,蘇老總給我的期限可是三個月呀!再說刑部那里我早把案子清的一干二凈了。”
“老哥我知道那案子結了,你小子還真他媽的能干,竟然勾搭上了桂萼,”魯衛(wèi)沒好氣的道∶“不干案子的事兒,是有件事兒老哥我著急問你。前兩天看見玲瓏,我還以為你也回來了呢?!?/p>
我心下狐疑,究竟是什么要緊的事讓魯衛(wèi)把我的太湖之行都放到了一邊,可魯衛(wèi)此時卻賣起了關子,說要等晚上到他家里再說,不過他讓我?guī)е鵁o瑕玲瓏一起去卻讓我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看他一點沒有松口的馀地,我也適時的轉移了話題。其實十二連環(huán)塢的覆滅早已轟動了整個江湖,只是魯衛(wèi)得到的版本顯然是經過大江盟潤色的,與我的經歷角度不大相同,兩下一印證,整個事情的發(fā)展脈絡就更加清晰了。
“齊盟主當真是雄才大略呀。”魯衛(wèi)感慨萬千,經此一役,他師門少林寺的風頭完全被大江盟所遮蓋,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 。
“他雄不雄才大不大略干卿底事!”我一撇嘴,魯衛(wèi)便笑我似乎天生就對大江盟沒好感,我嘻嘻哈哈瞎扯一番,便問起買宅子的事來。
魯衛(wèi)一聽就大搖其頭∶“老弟,咱大明吏律可有明文規(guī)定,官吏不分三六九品、入流不入流一概不得經商,何況還是開個什么勞子妓院!你不要前程了?!”
“那大明吏律有說不許官太太、官兒子經商嗎?”我費了番口舌才讓他相信,我開的這家妓院不僅不會影響到我的前程,而且會對日后升官發(fā)財大有好處,我也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蘇州的治安,更會讓他從中得到可觀的好處,魯衛(wèi)的臉色才開朗起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老弟,你真是個讀書人嗎?真的中過解元嗎?我怎么都覺得傳言中的淫賊更適合你?!?/p>
“少爺我還要中狀元呢!”我不滿道。
魯衛(wèi)不再和我斗嘴,笑道∶“老弟你也真走運,神仙廟的飛燕閣被它對面的快雪堂擠垮了,老板跳了大運河,留下孤兒寡母的正著急出手,托我給賣了,人家說了,只要把債頂了,飛燕閣白送。城里的幾個大老前幾天就吵著要買,卻還想壓壓價,我不肯,光棍殺九十九不殺加一,怎么也得給人留條活路呀!再說飛燕閣的地角好,園子又大,那娘倆出的價錢其實很公道,老弟你若是要,一口價十六萬兩,我今天就給你過戶?!?/p>
我真有點喜出望外了,飛燕閣正像魯衛(wèi)說的那樣,實在是經營妓院的好場所,十六萬兩的價格也的確公道,可沈園的現(xiàn)銀幾乎都給寶亭拿去填寶大祥的窟窿了,我欣喜過后眼中就現(xiàn)出一絲愁意。魯衛(wèi)是個老捕快,最善察言觀色,問∶“怎么?老弟,是不是一時不湊手?”
我點點頭,說糧租還沒收上來,魯衛(wèi)倒笑了,說只要先拿個兩三萬的一來讓那娘倆生活,二來讓債主放心也就行了,我聞言大喜,決意不再等和李六娘商量,下午就把飛燕閣所有的契約全轉到了我名下。
到了晚上華燈初上,我?guī)е鵁o瑕玲瓏來到了魯衛(wèi)家。魯衛(wèi)兩口子把我們迎了進來,魯衛(wèi)和我走在前面,而魯大嫂則指點著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講給無瑕玲瓏聽,漸漸落遠了。我正奇怪這又不是第一次來魯衛(wèi)家,突然變生肘腋。
從我背后花徑兩旁的大樹上猛的躍出兩人,那兩人衣襟帶起的獵獵風響連走在很前面的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案呤郑 毙乃家粍娱g,我的身子已然似箭一般猛的后退,卻覺得一股勁風襲向我的后背。
“老魯,你開什么玩笑!”我變換了一種身法把身子轉過來,卻見魯衛(wèi)拿著煙袋鍋子頗有些嚴肅的望著我。
在他身后,南元子雙拳妙招疊出,將玲瓏困在一起,他顯露出的武功正如我所料的那樣有著江湖名人錄前三十名的實力;而和無瑕斗在一處的則是個眉目清秀的和尚,他掌法看似枯澀,卻是枯榮變化不已,仿佛天地輪回,勁力生生不息,把以掌代劍的無瑕幾乎完全壓制住了,正是少林寺第二高手、戒律堂的年輕長老木蟬。
“鴻門宴嗎?”我看魯衛(wèi)兩次攔住我的去路,頓時心頭火起,周身立刻散發(fā)出強大的氣機,連遠遠躲在一旁的魯夫人都激靈地打了個冷戰(zhàn)。
聽我喝了一句:“老魯,再不停手,我可要翻臉了!”魯衛(wèi)忙回頭看了一眼,呼哨了一聲,南元子和木蟬便立刻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