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您也是有女兒的人,知道為大姐姐選婿要選個品行端方、知冷知熱之人,額娘也是外祖父的女兒??!”
“額娘對您的心意,您應該很清楚才是,您怎么能那樣對她?”
她從未懷疑年羹堯是個好父親,起碼年羹堯對她來說是個好父親,但她知道年羹堯不是個好丈夫,起碼對覺羅氏來說不是個好丈夫。
年羹堯并未年珠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或面露不快,反倒是眼中帶著欣賞之色。
“我聽你小小年紀竟學人做起生意來,竟分文不花的要你大伯給你當帳房先生,生意還做的有模有樣?!?/p>
“一年未見,你的確是長大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竟教訓起我來?!?/p>
頓了頓,他摸了摸年珠那毛茸茸的小腦袋,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有些事情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年珠:“……”
這話聽起來有幾分熟悉怎么回事?從古至今,大人遇上不能解答的問題,就會說上這樣一句——你長大就懂了。
她見年羹堯這般模樣,是愈發(fā)替覺羅氏不值當,要是年羹堯對覺羅氏有點感情,都不會如此淡然。
她也不是好糊弄的,正欲再追問幾句時,就有小廝端著吃食走了進來。
一大海碗清湯面,一碟小炒肉,一碟清炒小白菜,一碟素炒銀芽,還有一碟醬菜。
明明是最尋常不過的幾道菜,年珠卻聞到撲鼻的香味,瞧見這幾道菜色澤鮮亮,叫人食欲大開。
她自詡自己也算是個美食愛好者,如今卻不大看得明白這幾道菜,好奇道:“阿瑪,這幾道菜到底是怎么做的?為何不過是尋常素菜而已,會這樣香?”
年羹堯率先給年珠碗里盛了一小碗清湯面,解釋道:“這碗清湯面看起來是平平無奇,實則里面的高湯是用烏雞骨、豬骨、新鮮黃魚和菌子等等一起熬制三四個時辰熬出來的,面條也是請了甘肅最出名的白案廚子做的?!?/p>
他又指了指小炒肉,道:“且不說將一頭豬喂大,吃食上大有講究,這豬肉更選的是五六月大的肥豬,事先有人手持木棍擊打它的脊背是多下,在其皮開肉綻、奄奄一息時,割下它脊背上最嫩的一塊豬肉,繼而下鍋爆炒?!?/p>
“還有這菜心,取自打霜后的白菜一顆菜心,數(shù)百斤白菜也就能炒出這樣一碟白菜來……”
年珠正欲去夾小炒肉的手頓時就伸了回來,低聲道:“可是這樣對一頭豬未免太殘忍了些。”
“珠珠,你還小,這世上的殘忍之事多了去了,戰(zhàn)場之上,一天就能死成百上千之人,你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流離失所?!蹦旮驗槟曛閵A了一筷子小炒肉,輕笑道,“不過一頭豬而已,有什么殘忍的?”
熱氣裹挾著濃郁的香氣縈繞著整間屋子,年珠卻是毫無胃口。
她原是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覺羅氏如何如何辛苦,對年羹堯如何如何一往情深,但想著這道小炒肉的做法,她覺得這話說了也是白說。
年羹堯是天生的政客,冷血、無情、知曉權衡利弊,對于自己唾手就能得到的東西是不會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