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忽然很好奇那字條的下場,腦子進水似的問道:“你將那詩怎么了?”
梁頌?zāi)暄院喴赓W:“撕了,扔了。”
果然,林知瑤忍不住腦補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又對上他吃人的眼神兒,強行拖回了自己的思緒。
“偏了偏了,”林知瑤趕忙道:“我沒想氣死你,只怕你過于憂慮我,不想搞得和你訣別一樣。”
“還有,”她又補了句,“我知此去數(shù)日,是真的想你。”
梁頌?zāi)隂]被她這三言兩語迷惑,反而惱怒更甚,“你想我,所以將自己比作那思婦,將我當(dāng)成棄你而去的游子?你不想搞成訣別信,便瞞著我、利用我,還要將自己置于危險的處境?”
“沒有!”
林知瑤立刻否認(rèn),趕忙解釋道:“曹植這詩,將人自比‘宕子妻’,以思婦被遺棄的不幸遭遇來比喻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擠的境況。你當(dāng)時有氣,看了面上的話便覺得是我故意氣你,卻不知我已在向你坦白我的現(xiàn)況?!?/p>
這是頭一次,林知瑤與他承認(rèn)了自身涉政。
或許這回,他們真得開誠布公的交談一番,才能對這陣子發(fā)生的所有事有個解釋。
“明遠侯府被滅,你替裴少煊不平嗎?”梁頌?zāi)旰懿幌胫鲃娱_口提這個,但此問必須作為開頭。
林知瑤心口一窒,臉上血色似乎都褪了不少。
梁頌?zāi)暧值溃骸盎蛘呶覔Q個問法兒,裴氏謀逆,你可有摻聯(lián)?”
林知瑤心尖兒抽痛,無法開口。
梁頌?zāi)陞s沒有要罷休的意思,“回答我?!?/p>
林知瑤仍無言。
左右沒等到任何回復(fù),梁頌?zāi)晷睦锏乃釢浚暗責(zé)o數(shù)猜測往腦袋里沖了起來。
他猛的晃了下頭,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舞弊案只是個引子對吧?你既然讓我涉足,就該知道我看得出來其中另有他意。那些涉案的考生無關(guān)緊要,那些吏部當(dāng)職的考官也無關(guān)緊要,你此番要刑部去查的是永安侯府和吏部尚書周博鴻?!?/p>
“我覺得我是為了裴少煊?”
林知瑤終于開口,聲音有些莫名的沙啞,“因裴氏獲罪時,永安侯落井下石,所以我想報復(fù)?”
梁頌?zāi)昝蜃觳徽Z。
林知瑤又問:“那周博鴻呢?你怎么看?”
“刑部初審……”
“我不聽官話,我要聽你查到的?!?/p>
梁頌?zāi)陮偛诺脑捬氏氯?,沉了口氣道:“周博鴻坐上吏部尚書這個位子之前,或者延伸至剛上任時,他都是個克己奉公的忠臣,曾也盡心盡力的想要挽救吏部混亂的局勢……”
“只是未能出淤積而不染,終是一瓢清流攪在沼澤地,也成了渾水。”林知瑤接了他的話,僅用三言兩句就概括了周博鴻數(shù)年掙扎的結(jié)果。
暖陽漸升,光亮鉆進窗戶細縫,透到兩人對視著的側(cè)臉。熱意襲來,氣氛卻仍是僵冷的。
梁頌?zāi)昶届o敘述道:“周博鴻當(dāng)初誤入歧途的關(guān)鍵,往舊事上去查,該當(dāng)是將他拉入泥潭的明遠侯。后來兩人往來密切,也可理解為同流合污。至于明遠侯被滅門,他不論是自保還是有恨,皆可成為他帶頭進諫參明遠侯的原因?!?/p>
林知瑤點了點頭,開口時聲音有些發(fā)哽,“真是分析的有理有據(jù),我倒不知如何辯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