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她秦葉蓁的親生兒子。
是以,
明明的哭喊之聲尚未走遠,秦葉蓁跌跌撞撞跑過來。哪知道,崔敬如同被人使了法術(shù),
好似未瞧見秦葉蓁趕來的身影,依舊拎著小孩兒的衣領子,不朝岸邊走動。
秦葉蓁心急之下,顧不上怒罵崔敬,
眼中只瞧得見孩子的狼狽模樣,竟自越過水塘邊沿,毫不遲疑入水。
目下三月,乍暖還寒,雖說有幾分暖意,可這水潭依舊是驚人寒涼。
她此番舉動,終于令崔敬有了動作。男子干凈利索,反手將孩子提起來抱在懷中,大步朝水岸走來。
“你快回去,水里冷?!标P切的言語,略顯慌張。
男子的話音落下,明明這個小機靈鬼,恰逢其時地叫喊,“阿娘,我冷,泡久了好冷,又吹風,阿娘……”
煽風點火的小孩兒,崔敬低頭就他一個眼刀。
明明尚未出口的話,立時憋回去,嚶嚶啜泣,極其可憐。啜泣兩聲之后,連嚶嚶哭嚎也顯得有氣無力,斷斷續(xù)續(xù)。
不能容許旁人如此欺負自己的孩子,秦葉蓁繼續(xù)艱難朝前走,喝道:“崔三,你找死,想來是我從前對你好了些!”
“我沒有!”崔敬無力辯解。
小孩兒挑釁一笑。
此刻秦葉蓁已然走到二人跟前,明明的挑釁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頭朝秦葉蓁伸手,滿腹委屈和不甘,“阿娘,我要和阿娘回家?!?/p>
當下的小孩兒,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干的,全是水漬。
寶藍色圓領長袍,shi噠噠粘在身上不說,那頭發(fā),也不知何時散開,一縷縷打結(jié),攪合在一塊兒。這模樣,哪像是天底下頂頂尊貴的小爺,活像是街邊小乞丐,不知何處撿來件富貴衣袍,穿在身上,可憐又可笑。
秦葉蓁迅速接過明明,穩(wěn)穩(wěn)抱在懷中,低頭柔聲安慰,“不怕,阿娘來了,他不敢將你如何?;仡^咱們再收拾他,先回去換衣裳可好?”
明明縮著小腦袋,將面皮全然印在秦葉蓁xiong膛,聽得這話,緩緩探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覷一眼崔敬,而后驀地挪開。
極為害怕說道:“阿娘,咱們回家,回家?!蹦缸佣四_步不停朝演武場外走去。
如斯場景,崔敬哪里容許,適才被明明構(gòu)陷都沒這般慌張,她要是走了,這機靈鬼再添油加醋說點兒什么,那他崔將軍的赫赫威名,幾多努力,定然是蕩然無存。
如此這般,他跟上前兩步,朝秦葉蓁的背影試探地說道:“我,我不是……”
秦葉蓁捂住小孩
兒雙眼,不讓他瞧見,轉(zhuǎn)身回來怒斥崔敬,
“不是什么?!你當我沒瞧見么,還是說,你覺得這都不算欺負!”
眼下的小娘子,怒目圓瞪,素日里極為好看的一雙杏眼,俱是怒火?;鹦亲釉丛床粩鄰难劭裘俺?,點燃秦葉蓁雙肩,戒備怒罵,宛然一個隨時準備戰(zhàn)斗的母親。
在崔敬的印象當中,秦葉蓁不是默默立在角落,便是不爭不搶,善意周全。她的怒氣,此前見過一次,在四公主府洗三宴,彼時他滿心都是靠近,無暇觀賞其他。而今看來,為母則剛,他這是撞在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