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下禮拜就走了,不跟你說,是怕你擔心。難道……我們小蔭不明白…離別之前的那一段日子總是很難熬么。”
“怎么……這么突然?”任佐蔭追問,“之前沒聽你說?!?/p>
電話那頭又是沉默,長到任佐蔭以為信號出了問題。
只有隱約的呼x1聲傳來。
“嗯,大概是在這里,”歐清珞的聲音低下來,帶著一種濃重的疲憊?!皦毫么蟀 ?。”
她的聲音很輕,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卷不動,我也懶得卷。出國換個地方混混唄,反正家里管我也沒那么嚴。”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帶著一種認命的灰敗感,卻像鈍刀子割在任佐蔭心頭。
她記得歐清珞提起過想要考某個專業(yè)實力強勁但競爭激烈的本地大學研究生時的眼神,是亮著光的。
為什么。
心口傳來一陣悶痛。不是因為歐清珞要離開。而是那語氣里全然的放棄和認命,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同樣殘破不堪的世界觀里。
原來……在她深陷恐懼泥沼,試圖掙脫任佑箐無形的觸手時,身邊的人也在經(jīng)歷各自的崩塌。沒有人是永恒的燈塔。大家都有選擇逃離冰冷現(xiàn)實的權(quán)利的。
電話里傳來一聲極低的ch0u氣聲,像是壓抑的哽咽。
任佐蔭的手指猛地攥緊了電話邊緣,冰冷的塑料硌著指骨。
她的聲音發(fā)澀:“……清珞?”
“沒事,”歐清珞的聲音猛地拔高了一點點,帶著強裝的輕松,卻又被什么東西壓回去,顯得格外單薄,“咳。反正,走了也好。也就那么幾年嘛,你想我,我們也可以視頻。”
“朋友,一輩子都是朋友呀?!?/p>
電話到這就被突兀地掛斷,像是在掩蓋什么。只有忙音單調(diào)地響著。
任佐蔭握著電話,久久沒有放下。
走廊盡頭的光線很刺眼,照得她眼眶生疼。她慢慢低下頭,額前凌亂的發(fā)絲垂落下來,遮住了她英挺的眉宇間那道深深的疲憊刻痕。
歐清珞也走了。
像蘇槿煙無聲的退場一樣。
蘇槿煙這輩子沒努力過什么,一次是在樹下向任佐蔭表白,一次則是在樹下向任佐蔭提分手。
任佐蔭告訴蘇槿煙,那道隔閡并非生自她們之間,而是早已生根于一個更黑暗,更扭曲、無法言說的角落;她想說不是對方不夠好,是自己像個移動的深淵,靠近的人都會被其中散發(fā)的冰冷和恐懼勸退。
可她什么都說不了。
所有的解釋最終都會指向那個不能被提及的名字,那個不能被碰觸的禁忌。
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
任佑箐站在門口,像一個從月光中誕生的幻影。她穿著柔軟的絲質(zhì)睡裙,墨黑的長發(fā)松散地披在肩后,襯得膚se愈發(fā)冷白透明。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琥珀se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深邃寧靜,只是靜靜地看著床上那個破碎的身影。
她沒說話,只是動作極輕地走過來,在床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