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借此逼開沈琢玉,豈料沈琢玉不躲不閃,任由那掌勁擊在他前xiong,數(shù)聲悶響過后,他的嘴角已然溢血,可他不管不顧,猶自張口怒喝:“這一劍……為了采蕭?。?!”
他雙手執(zhí)劍,高高舉過頭頂,一幕幕美好的記憶在他腦海電閃而過,那一剎那,他終于再難平靜,熱淚不可控制地流下臉頰,繼而挾著開天辟地之勢(shì),將劍脊直直劈下。
轟隆?。∫宦暰蘩诐L滾而來,耀眼的電光照的大地如同白晝!
“玉兒!我是你大伯??!”在這如同天罰的一劍下,沈穆心膽俱裂,終于開口求饒,可惜,沈琢玉的長(zhǎng)劍就如閃電,一旦揮出,豈能收回?。可蚰滦闹豢傻挚?,急忙交叉雙手去攔。
轟!
沈穆厲聲慘叫,如一顆流星急速墜落,雙手怪異的扭曲,已然筋骨盡折。
砰的一聲,重重摔落,濺起了偌大的泥水。一時(shí)間,他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八方顛倒,瓢潑大雨裹著狂風(fēng),讓他睜眼不得。
“這一劍,為了王嫂!”
他聽到頭頂?shù)臒o情暴喝,心知死期越來越近,苦苦咬著牙關(guān),顫顫巍巍爬起,奈何沈琢玉速度太快,第四劍已經(jīng)揮下!
砰?。?!
劍脊砸落,正中沈穆右肩,讓他來不及站起,又被這巨大的沖力壓得跪倒在地,喀拉脆響,雙膝盡皆粉碎!
沈琢玉身子不墜,凌空一轉(zhuǎn),第五劍緊隨而至,“這一劍,為了所有冤死的村民——”
沈穆左肩再受一擊,劇痛傳遍全身,將他不可一世的脊梁徹底壓垮,猙獰的臉上滿是不甘之色,用那微弱的聲音不斷叫著“住手”,奈何風(fēng)大雨大,除卻他自己,再不會(huì)有人聽見。
沈琢玉仍不停止,定在半空,每轉(zhuǎn)一圈,便要劈下一劍,一劍快過一劍,一劍強(qiáng)過一劍!正是“破兵五道”的最強(qiáng)一道——無盡兵道!
隨著一聲緊接一聲的怒吼,沈穆周身再?zèng)]有一塊完整的血肉,他死狗一般頹然軟去,越來越矮,越來越矮,直至攤于地上,無聲無息。
沈琢玉卻依然沒有停下,一記記重劍砸落在他的后背,鮮血混著雨水,濺向四周,濺在他臉上,也濺在他心里。
雷雨將息,狂風(fēng)漸止,沈琢玉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他打鐵般不斷揮劍,直到精疲力竭,真氣將盡,就連口中的吼聲也漸漸沙啞。
胡不傳不忍再看下去,沖將上去,將他攔腰抱住。
沈琢玉拼命掙扎,胡不傳無奈,只得蓄了口真氣,在他耳邊高聲叫道:“夠了!夠了!他已經(jīng)死了??!”
一字一句灌入了內(nèi)力,沈琢玉聽在耳中,靈臺(tái)倏清,終于平息下來。
胡不傳這才慢慢松開了束縛,眼見沈琢玉目光空洞,再無曾經(jīng)那股子生氣,心知他心如死灰,不禁嘆了口氣。
沈琢玉口中喃喃:“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最后望了眼沈穆,緩緩轉(zhuǎn)身,走到那座已被大雨澆熄的尸山面前,突然跪了下去。
他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磕起了響頭。
血海深仇一曰了結(jié),諸般過往轉(zhuǎn)眼成空,燒焦的橫梁猶自立著,幾只烏鴉停在上面,哇哇叫個(gè)不停。沈琢玉磕著磕著,眼淚決堤般流下,嘴里重復(fù)地喚著爹爹、娘親還有采蕭,十根手指鋼椎一般,深深扎入了泥土。
他的心中曾被仇恨充斥,后來,又加入了一份摯情,而如今,仇恨已報(bào)、深情難追,當(dāng)一切都被掏空時(shí),他的心里,還能剩下什么呢?
賈神醫(yī)和胡不傳遠(yuǎn)遠(yuǎn)站著,望著他寂寥的背影,心頭莫名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