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第六兵道（第2頁）

“且看老夫第三劍！游戲紅塵不愿還！”

喝聲一起，劍勢又生變化，天上的月光和地下的劍光交相輝映，將屋頂照的一片雪亮。

這一劍正是明月之象，它以光為媒，乃是紅塵劍中最為絢麗的一招。世人懼怕黑暗，向往光明，殊不知光明之中，也可以暗藏殺機。

白光耀眼，萬古愁的身形卻在光線中漸漸模糊，而他手中的光環(huán)則越來越亮，甚至超越了天上明月。

沈琢玉見他使出這般華麗劍法，由衷嘆道：“前輩的劍法，已不是人間之物！晚輩望塵莫及！”雖這么說，卻不愿就此服輸，劍走“無盡兵道”，劍鋒隨著身形旋轉(zhuǎn)起來，只是旋轉(zhuǎn)方向恰與萬古愁的光環(huán)相反。

劍上之力一浪高過一浪，層層疊加，十劍之后，便已形成遮天蔽曰的海嘯，任你萬仞高山，一并一口吞下。

雙劍相擊，劍招土崩瓦解，萬古愁見他“無盡兵道”使到如此地步，哈哈笑道：“好小子！僅此一劍，你已和當(dāng)年那瘋子不相上下！”手中光芒漸漸暗下。

“前輩過獎了?！?/p>

談笑之間，二人奇招迭出，交鋒數(shù)十回合，依舊不分勝負(fù)。

萬古愁突地身形一轉(zhuǎn)，長聲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話音未盡，劍鋒一改大氣之象，變得婉轉(zhuǎn)曲折，仿若凄風(fēng)冷雨，一招一式盡顯悲痛之情。正是他第四劍——“落盡紅塵萬念空”。

沈琢玉拆解幾招，心境竟也受他影響，莫名開始悲傷起來。所幸他靈臺始終保持一絲清明，猛地甩了甩頭，告訴自己：不要隨他，不要隨他！

卻聽萬古愁悲聲大慟，高聲道：“老夫一生敗盡天下高手，卻只愛過一個女人，小娃娃，你知道為什么嗎？”

這一劍乃是風(fēng)雨之象，隨著萬古愁的話語，雨點頃刻間變大，方才還是絲雨綿綿，如今已然是狂風(fēng)暴雨。

這變化突如其來，沈琢玉頓時險象環(huán)生，匆匆應(yīng)付過幾招，便向身后躍出，暫避鋒芒，提劍喝道：“為什么？”

萬古愁哼了聲，搖頭道：“因為殺一個人太容易，而愛一個人，太難！”風(fēng)雨里又夾雜了冰雹雪子，裹成一氣卷了過來。

沈琢玉聞言，心頭一震，手中劍法微現(xiàn)凌亂，眼見萬古愁又撲過來，連忙收斂心神，小心應(yīng)對。

這時候，天際薄云飄過，遮蔽星月之光，四周暗了下去?？啥艘廊怀两渲?，酣斗不止，絲毫未受影響。

萬古愁獨步江湖，寂滅指、紅塵劍無敵天下。雖說當(dāng)年的破劍道輕易勝了紅塵劍法，可萬古愁歸去之后，敗中求進，竭力突破，時至今曰，紅塵劍法早已遠(yuǎn)勝當(dāng)年。其中效法自然之道，實已達(dá)到劍道之巔，即便是吳爽再世，也未必能輕松取勝。

而沈琢玉自從學(xué)得破劍道以來，除了楚軒，再沒碰到過用劍高手，今曰一戰(zhàn)，實已將他所有潛能激發(fā)出來。從起初的一板一眼，到最后的招式交融，直至渾然一體，再也分不出彼此?？梢哉f，直到此刻，他終于真正地掌握了破之劍道。

他再也無須刻意思考何種“兵道”，一切應(yīng)對皆是隨姓所欲，意到劍到。

如此來來去去，不出三十合，萬古愁的第四劍終被破去！

萬古愁垂下長劍，頓了數(shù)息，幽幽道：“倒也湊巧，九十九招了，老夫還有最后一劍，是成是敗，在此一舉?！?/p>

他似乎有些累了，說罷濃眉微微垂下，續(xù)道：“當(dāng)年傲雪離開后，老夫方知萬念皆空是何滋味，原來，就算是繁華萬千的紅塵，也會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變得索然無味?！?/p>

此言一出，沈琢玉暗暗稱是，因為那種感覺，他也曾深深體會。

萬古愁默然了一刻，忽地悵然嘆道：“那一年，老夫得到還魂丹后，立刻趕往大雪山，雖然救回了女兒一命，卻也得知了另一個噩耗……”他說到這里，不禁哽咽，頓了一頓，方才繼續(xù)：“原來，傲雪生下我們的女兒之后，終因抑郁難泄，患上了痼疾。她會寫信給我，并非走投無路，而是她自知命不久矣，寫完那信，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哎……她就是那樣的女子，就算到死，也不愿原諒老夫……”說到這里，萬古愁眼眶通紅，隱有淚光閃過。

沈琢玉愣住不動，訥訥道：“前輩，那位傲雪婆婆愛時強烈，恨時徹骨，想必就是創(chuàng)下那凌絕宮之人，對不對？”

萬古愁點了點頭，嘆道：“她臨死將女兒托付給我，總算讓老夫稍感寬慰。從那以后，老夫便在凌絕宮住下，一心照顧女兒。十年之后，天下高手圍攻凌絕宮，老夫大開殺戒，卻也不能力挽狂瀾。老夫無可奈何，只好護著女兒和少數(shù)宮中之人離開，總算保住了凌絕宮的一點血脈。那個時候，老夫的女兒也已懷上身孕，不久，老夫便又多了個乖乖外甥女。”

沈琢玉聽他說起往事，仿佛真的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落寞男子，一手護著婦孺，一手揮著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