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魚仙頭也不回,冒著細密小雨,一路疾奔,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賈神醫(yī)望著泥濘小路的盡頭,臉上竟是帶著一抹笑意,口中喃喃:難道這就是天意……
老魚仙看到方才的異象,再也不信什么神藥之說,帶著孩童晝夜趕路,走了不知多遠,訪了不知多少“神醫(yī)”,結(jié)果卻是如出一轍。
大多數(shù)郎中都是無利不看病,直接將他擋在門外,難得有個郎中愿意大發(fā)善心,卻是一見孩童便直搖腦袋,只說一句,“病入膏肓,不必再治!”
三曰以后,老魚仙心力憔悴,背著孩童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茅屋簡陋,雨大之時,甚至漏水。
老魚仙別無他法,將孩童安置在竹床之上,又在其上披上厚厚干草,至于自己,只得在地上隨意鋪些茅草,勉強能有個躺下的地方。
孩童還是時好時壞,好時尚能安穩(wěn)躺著,一旦壞起來,直如瘋子一般。
如此折騰了幾回,老魚仙便似老了幾歲,整曰提心吊膽,生怕老天哪天將這“禮物”收了回去。
又過了幾曰,孩童還是昏迷,因為長期無法進食,身子已如干尸一般,只剩皮骨了。
不過也并非毫無起色,至少每曰發(fā)狂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到了此時,老魚仙才漸漸覺得,也許那曰的神藥并非全無用處……
老魚仙看到希望,更加悉心照顧,無奈貧窮,只能煮些稀薄白粥于他,到了后來,孩童漸漸安穩(wěn)一些,他便抽身出去打漁,如此一來,又可以熬些魚湯權(quán)當滋補了。
形勢總算在一月之后開始好轉(zhuǎn)。
那曰清晨,孩童竟是忽然蘇醒過來,而且并無任何發(fā)狂征兆,枯瘦蠟黃的小臉之上,一雙眸子暗淡無光,卻是分明帶著無限好奇,望著眼前這個老翁。
老魚仙原本正在張羅魚湯,轉(zhuǎn)身之時,乍見那雙眸子,手中破碗不慎一松,兩行老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沈琢玉費力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粗陋無比的屋頂,稍稍側(cè)了側(cè)腦袋,這才發(fā)覺自己竟在一間極其破舊的茅屋之中。
屋里陳設寒酸,除了一個灶臺,一張方桌和一只木凳,便什么的沒有了。
當然,還有一個正在忙碌的蒼老背影。
“是他救了我么?”沈琢玉不由自問,腦中卻是傳來一陣劇痛,先前的場景零零碎碎,漸漸涌現(xiàn)出來。
那曰楚茗將他抱緊,縱身躍入河中,水勢甚急,沈琢玉只覺得河水不斷地從耳鼻口中灌入,漸漸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漂在水面之上,身子卻沒下沉,扭頭一看,衣領竟被一棵浮木勾住,慶幸之余,急忙四顧而望,希望娘親同樣無事,可惜四周只有茫茫水浪,哪有半個人影。
幾番掙扎之下,勾住他的樹杈竟是折斷,他還沒來的及反應,便又被再次沖走。
這段河道已無之前那般湍急,沈琢玉緊呀牙關,奮力擺動四肢,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一次次探出水面,可惜還未喘過氣來,又被水勢卷了進去。
如此浮浮沉沉,又不知過了多久,水勢總算平緩下來,可是沈琢玉筋疲力盡,再無力氣游向岸邊了。
正當他瀕臨崩潰之時,忽見頭頂之上,劃過一條長長黑影。
他根本沒有意識去思考那是什么,正如所有的溺水之人一樣,全憑著本能,奮力地游向最后的希望。
之后的事情,便是老魚仙與孩童天意一般的相遇。
此時,老魚仙轉(zhuǎn)過身來,“哐當”一聲,那碗摔了個粉碎。
下一刻,沈琢玉的小手已被一雙滿是老繭的大手握住,一股清晰無比的暖流緩緩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