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巨響過后,驚呼慘叫緊隨而來,蔡遵回頭看時,整個隊伍已被中間突然出現(xiàn)的大坑分作了兩段。這大坑憑空出現(xiàn),方圓足有數(shù)十丈,上千名士卒稀里糊涂下便被活埋。一時間,所有的兵士皆是陣腳大亂,后面的上不來,前面的又過不去,只能眼睜睜看著中間的大坑里泥沙翻滾,將一千同伴迅速吞沒。
坑里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殷紅的熱血隱約混在沙石之間,血肉仍在不斷地攪拌,大坑冒著陣陣熱氣,儼然成了一只烹煮人命的大鍋。
僥幸逃過一劫的士卒早已嚇得渾身發(fā)顫,目睹這番人間煉獄般的場景,不少人已經(jīng)開始俯身嘔吐起來。
——如果腳下的大地都不再可靠,這些士兵的恐懼,實在是一種本能的反應(yīng)。
“鎮(zhèn)定!鎮(zhèn)定!”蔡遵和顏坦嘶吼著馳向后方,可這個節(jié)骨眼上,士兵們?nèi)绾文軌蜴?zhèn)定?
二人奔至坑前,蔡遵探頭看向大坑,只看一眼,他的眉頭便已深深皺起。
此刻坑里已經(jīng)平靜下來,顏坦輕嘆了口氣,輕聲道:“大人,這是妖術(shù)??!看來是那方臘向我們動手了!”
蔡遵嘴角一抽,抬頭望向?qū)γ娴氖孔?,高聲喝道:“站在原地,莫要妄動!?/p>
聽到他的命令,對面的小將即刻收攏隊伍,士卒們雖然心中戚戚,卻也不敢抗令不遵。
蔡遵心想:這個巨大的陷阱顯然是提前挖好的,既然周圍的地面沒有繼續(xù)下陷,那么至少說明,眼下士兵們所在的位置應(yīng)是安全的。
可是很快,他便后悔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
“大人,你聽到了嗎?”顏坦端著耳朵細(xì)聽,壓著聲音說道。
蔡遵心頭一顫,耳邊的確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是車輪軋過地面時發(fā)出的聲響。
這時候,不知哪個兵士忽然大叫一聲:“快看!那是什么???”
蔡遵抬眼看去,霎時間臉色大變,只見兩旁山坡之上,無數(shù)幾人合抱粗細(xì)的滾木飛落而下,速度之快,堪比山石崩塌,滾木相互撞擊,爆發(fā)出雷鳴般的巨響。
兵士們見狀,頓時一片嘩然,再也顧不得什么軍令,一路驚呼,一路抱頭逃竄。奈何此地狹窄,滾木呼嘯而來,遮天蔽曰,當(dāng)真是無處可藏、無處可躲。
“鎮(zhèn)定!鎮(zhèn)定!”顏坦催馬馳向大亂的隊伍,口中猶在不斷呼喊,可惜沖天的哀嚎之下,他的聲音很快便被徹底淹沒。
不少士卒走投無路,竟被逼得跳下深坑,蔡遵看在眼里,一時心痛如絞。
“快跑啊——”
震天的哭喊四面響起,滾木終于落下,恍如天神的腳掌踏過山谷,一步一步,力道何止千鈞,兵士凡被砸中,無一能夠生還。
僅僅數(shù)息,狹小的山道上已是殘肢橫飛、血流成河。
“大人,撤吧!”顏坦四處奔走,再次回到蔡遵面前時,已是披頭散發(fā)、狀若瘋鬼,他見蔡遵呆望不動,只得不住嘶聲大叫,誰知話音未落,一根滾木橫著砸來,顏坦悶哼一聲,便被掃下馬背。
“顏坦!”蔡遵終于緩過神來,失聲叫道,想要去拉,卻被另一棵飛來的巨木生生逼退,待他勒馬躲過,再看去時,顏坦早已尸骨無存。
顏坦的忠告猶在耳邊回響,蔡遵抹了抹臉孔,終于下定決心撤退??伤仡^一望,才想起退路已被大坑攔住,如今除了前行,再無他路。
所幸一波滾木之后,山坡上暫無動靜。蔡遵看向四周,山道上一片狼藉,巨大的滾木之間,還能站著的兵士只能感嘆菩薩保佑。
五千之眾,如今只剩不到五百,折損了十中之九。先是詭異的大坑,再是從天而降的滾木,蔡遵喘著粗氣,年過五旬的心臟已不能再經(jīng)受更多的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