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復恭沉默不語。
“阿父?。 ?/p>
“你們想走,就自己走!”楊復恭拍著大腿,怒道。
“阿父!?。 睏钍匦糯蟛缴蟻?,捉住楊復恭的手,嚷聲道:“兒豈呂布耶!只是再等下去,西門氏之輩急于自保,就該要矯詔賜阿父死了!難道阿父認為那無情皇帝會出面嗎?他就算出面,能攔得住西門重遂嗎?!?/p>
父子倆就要吵起來,幕僚張琯走了進來,拱手道:“軍容,太尉杜讓能來見?!?/p>
他來干什么?楊復恭不解,但這個關頭還能來找他,殊為不易,于是嘆道:“請?zhí)救胱??!?/p>
“就不坐了。”軍帳外便響起一個滄桑的聲音,杜讓能徑直入內,往日積怨頗多,他也不廢話:“圣人有話要帶給軍容,怕別人來說,軍容不信,于是老朽便來走這一趟?!?/p>
“什么話?”楊復恭安坐榻上,面色從容,不見剛才半分焦慮。
“圣人在蓬萊殿說,他還記著軍容的擁戴之功,若軍容愿意,自可引軍入城休整?!?/p>
楊復恭不信,嗤笑道:“他做得了主?”
“軍容手握大軍,執(zhí)意要進城,西門重遂為免火拼,想來也不會反對?!辈淮龡顝凸Э月暎抛屇鼙阌盅裕骸敖帐ト俗兓艽?,似是想通了很多道理。我來之前圣人已面語四位宰輔,稱殺王允以謝罪李郭,絕不可。為此,還斥了提出此議的崔相,曰,我也不再召見你?!?/p>
“當真?”楊復恭站了起來,眼里猶是質疑。
“杜某宰執(zhí)天下將十年,何曾行詭計,詐騙于人?圣人還說,情分尚在,猛虎臥榻。主仆之間,不至于此。話已到來,軍容淺斟自裁,告辭?!?/p>
楊復恭陷入了沉思。
若李氏小子確實是這么想的,自己反倒羞愧起來了。
……
十月二十五日,戰(zhàn)爭加速。
奉詔去占地盤的李順節(jié)進攻韓建受挫,正僵持呢,孰料岐、邠、同、華相繼扯旗清君側,李順節(jié)所部大多是三輔子弟,在長安有家眷。一聽說要被偷家,妻女可能淪為戰(zhàn)利品,被人晝夜撻伐,玩弄得哭哭啼啼,最后下落不明。頓時驚慌失措連,裹挾著李順節(jié)一路狂奔長安。軍心騷動不已,流言層出不窮。
已有賊胚軍校叫囂著:長安守得住個球!給誰賣命不是賣,干脆投那李茂貞去也!
一會喊著別跟圣人一起送死。一會又說何不搶了長安,東奔中原,找個下家依靠?惹得李順節(jié)大怒,一口氣殺了十幾個軍校,頭顱用斧鉞砸成漿,方才堪堪遏制。
但惱怒匹夫跋扈,殺人泄憤之余,他一想也覺得有道理。但憶起李茂貞那張老臉,以及士兵時不時對他的輕視,暗地里罵他是三姓家奴,還有得華州不成的遺憾,怒氣再度上涌。
兵驕將橫,便是投了李茂貞又如何?
老子得不到華州,這些孽畜軍士也別想好過!
大局堪危,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跟心腹牙官吩咐:“若事不可為,怕是要被人摘了腦袋,早些召集信得過的兄弟們,萬一戰(zhàn)敗,搶一把長安就東走汴州去投朱全忠?!?/p>
“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