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洛星辰的欲望（第1頁）

:噩耗

翰林院的青磚灰瓦在深秋的霜氣里愈發(fā)顯得肅穆清冷。顧彥舒的日子，如同上了發(fā)條的機括，被切割成無數(shù)密不透風(fēng)的碎片。清晨五更雷打不動的《易筋鍛骨篇》吐納導(dǎo)引，淬煉筋骨；

白日里在浩如煙海的典籍中埋首?？?，筆耕不輟；午后常被同僚或書院舊友拉去參加各類文會詩宴，維系著士林人脈；

入夜后，則是在林府西跨院那方小小庭院中，借著清冷月色，一遍遍演練那本《劍術(shù)基礎(chǔ)》。

劍，是父親遺物烏木劍匣中那柄未曾開鋒的古劍。劍身沉靜，映著月色，流淌著幽冷的光澤。

《劍術(shù)基礎(chǔ)》所載，不過是刺、劈、撩、抹、點、崩、截、絞等最樸實無華的招式，并無半分花哨。顧彥舒卻練得一絲不茍。

每一次直刺，力求劍尖凝聚一點寒星，手臂筋肉如弓弦繃緊，明暗二勁流轉(zhuǎn)不息；每一次劈砍，腰馬合一，沉肩墜肘，勁力由腳底升騰，貫通脊椎，直達劍鋒，隱隱帶起破風(fēng)銳嘯；

每一次格擋截擊，手腕翻轉(zhuǎn)如靈蛇，筋骨齊鳴的微響在寂靜夜空中清晰可聞。

他將翰林院中參悟的經(jīng)義道理融入劍理，將《易筋鍛骨篇》錘煉出的沛然氣血與筋骨力量灌注于劍鋒。

三年苦功，這套最基礎(chǔ)的劍招在他手中，早已褪去了匠氣，化作了身體本能的延伸，迅捷如電，沉穩(wěn)如山，圓轉(zhuǎn)如意。一招一式，簡潔凌厲，蘊含著千錘百煉的殺伐之氣。

然而，缺乏真正的生死搏殺，終究如隔靴搔癢。每每收劍靜立，顧彥舒撫摸著冰冷的劍脊，心中總會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空虛。

這身足以開碑裂石的暗勁巔峰修為，這套趨近化境的劍術(shù)根基，竟如同鎖在匣中的明珠，空放光華，卻無處試鋒。

他渴望實戰(zhàn)，渴望感受劍鋒飲血的悸動，渴望驗證這身武藝在真正的戰(zhàn)場上是何等模樣！只是翰林清貴，身份所限，他連尋個像樣的對手切磋都成了奢望。

與林清婉的相見，更是成了這繁忙夾縫中珍貴的喘息。林府規(guī)矩森嚴，林禛歸府后，中院通往內(nèi)院的月洞門仿佛多了一道無形的鐵閘。

偶有的幾次相遇，也多在林書豪的書房外廊下，匆匆一瞥，或是在府中花園遠遠望見倩影，隔著花木，目光相接的瞬間，情愫流轉(zhuǎn)，卻也只能化作無聲的嘆息。

林清婉眼中的擔(dān)憂與日俱增，顧彥舒眉宇間深鎖的疲憊與沉重，她看得分明。

年后，北疆烽火再起，五胡鐵蹄踏破兩座邊關(guān)重鎮(zhèn)，狼煙直逼京畿！朝野震動，恐慌蔓延。主戰(zhàn)派力薦宿將，最終，剛歸家不久的林禛臨危受命，再次披掛出征。

顧彥舒曾隨林書豪為林禛送行。城郊點將臺，旌旗獵獵，甲胄森然。林禛端坐馬上，身姿挺拔如槍，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肅立的軍陣，自有一股凜然威勢。

林書豪引顧彥舒上前，言辭懇切：“禛兒，此去艱險，彥舒雖在翰林，然通曉兵事，頗有見地，或可為臂助……”

林禛目光落在顧彥舒身上，那審視的眼神冰冷而疏離，如同在打量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器物。

他嘴角扯起一絲極淡、近乎嘲諷的弧度，聲音平淡無波：“翰林清貴，舞文弄墨才是本分。沙場刀兵，非兒戲。顧大人還是安心修史，莫要空談?wù)`國。”

說罷，不再看顧彥舒一眼，馬鞭一揚，“出發(fā)！”

大軍開拔，煙塵滾滾，只留下顧彥舒站在原地，袖中的拳頭捏得骨節(jié)發(fā)白。那毫不掩飾的輕視與排斥，如同冰水澆頭。

林書豪面露尷尬，拍了拍顧彥舒的肩膀：“彥舒，禛兒性子直，且軍務(wù)緊急……”

“伯父不必多言，侄兒明白?！鳖檹┦嫔钗豢跉猓瑝合路康那榫w，目光卻更加堅定。道不同，不相為謀。

林禛的態(tài)度，反而激起了他胸中那股不屈的傲氣。他不再試圖靠近這位手握重兵的“大舅哥”，將全部心力投入兵法的鉆研。

翰林院中幾位曾隨軍參贊過的老翰林，成了他的活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