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奶奶的墓地蓋上最后一抔黃土,鞭炮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振著林間四周,郁郁蔥蔥的茶樹縈繞著燃盡的青煙靜靜矗立在墓地四周。爺爺終于還是流了淚,他摩挲著嶄新的墓碑,哽咽道:“老婆子我對不住你你這一輩子跟我吃太多苦了?!?/p>
小叔和滿秀東兩人分別立在墓地的兩邊,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煙,師清和二叔母倆人伏在墓前卻哭得泣不成聲,奶奶對于這兩個兒媳婦向來疼愛,從沒讓倆人受過一分委屈。而我和滿川站在人群的末尾,他看我忍得辛苦,丟了塊手帕過來,安慰地摸了摸我的頭,嘆了口氣,抬頭望著陰郁的天空,道:“走了也好,奶奶這些年忍得夠多了?!?/p>
鼻尖是泥土shi潤而微甜的氣味,一把黃紙灑向了天空,眾人再是不舍,也只能讓她長眠在此。
整個葬禮大家都懸著心,害怕那女人再來葬禮上大鬧,但好在直到葬禮結束,那女人也未再出現(xiàn)過。后來才知道,葬禮結束之后,那女人的兒子就去了小叔的公司,師清說是爺爺?shù)囊馑肌?/p>
我生氣極了,也不顧師清的阻攔直接去了小叔的公司,小叔卻也不愿同我多解釋,只告訴我其實是滿秀東的意思。
我從小叔的公司出來坐在回家的車上都還是想不通,為什么滿秀東會同意這樣一件荒唐的事。這是一件所有人都明白讓那孩子去小叔公司是對奶奶極其不公的事,卻只是因為她的去世,所有人便不再在意她的臉面,她的不情愿。
憤怒、不解以及無奈占據(jù)了我整個腦袋,在我到家時正好碰到了滿秀東在車庫準備出門。這是我第一次面對真正的別離,親人去世的悲傷和憤怒終是壓過了我這么多年學會的沉默和忍受。我終是不再多想,直接生生沖到滿秀東的面前朝著他怒吼著:“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想過奶奶如果還在的話她該是什么感受嗎?”
“這是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p>
“你不要又拿這樣一套說辭來應付我!你只要告訴我理由,這樣做的理由!”
“滿團圓,你聽著,這是你長輩的事,現(xiàn)在還輪不到你站在這里質問我,明白嗎?”說罷,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這些天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忙,等下我還有會,你不要在這跟我鬧?!?/p>
我聽著滿秀東嘴里冰冷冷的話,一把扯住車門:“爸,你知道你這樣做,就是間接承認了那孩子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滿秀東皺起眉。
“我說不出口。”我露出一臉的鄙夷,“我不說只是想給爺爺留一張臉,畢竟是他干了那樣的丑事!”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直直扇到了我的臉上,滿秀東從車里站了出來,眉頭皺得更深,臉上是生生的鄙夷:“滿團圓,你聽著。你爺爺還輪不到你來講!你自己又干了什么樣的丑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臉上火辣辣的,等我回過神,滿秀東早已離開。
我呆在原地,看著敞開著的車庫大門,外頭日頭毒辣,車庫內昏暗一片,低矮的天花板似乎就要壓下來了。我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滿川,他正抱著籃球逆著光從外頭跑進來,朝著我道:“喂,你在這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