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字的尾音落下,車廂內便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講故事的水準實在一般,那些過往的沉重傷痛與刻骨銘心全都被掩埋在枯燥無味的敘述下。
“不好意思哇,我嘴巴有點笨,要是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p>
難為情般撓撓頭,“蒼獅”倚在打開的后車窗戶上,手里還拎著適才奪走牧青淼性命的shouqiang。
他沒什么敵意,shouqiang彈匣早在靠過來找路妤說話時就已經卸除,渾身肌肉放松,一副毫無防備的姿態(tài)。
車廂內除了多出個彈孔外別無二致,射出的子彈萬分精準,并沒有造成多余的濺射傷害。
懷里的身軀和生前一樣溫熱,她好像只是睡著了––陷入最深沉最平靜的安眠之中。
將她抱緊了些,路妤嗓子有點干澀,張嘴發(fā)出的聲音沉悶得好似夏末蟬鳴,裹挾著疲憊倦怠的死氣。
“她,絕對不會背叛牧青焱,也絕對沒有做任何背叛牧青焱的事?!?/p>
“蒼獅”乏味無聊的字句間,路妤窺見了那個在泥濘中痛苦掙扎的小女孩的執(zhí)念,那些曾經她看不太懂的行為如今終于有了緣由––牧青淼永遠不會背叛自己親手選定的家人。
牧青淼很執(zhí)拗,她是萬古不化的堅冰,所以她對路妤說,她不會變,即便明知這是一條注定邁向毀滅的坎途,她也會咬緊牙關向前走。
牧青淼也很柔軟,她只剩下包裹在荊棘外殼里的一點點真心,所以她看向路妤,膽怯地剝開面具一角,顯露出內里澄澈純粹的底色。
她想知道什么,她想得到什么,那些期待的火光皆盡熄滅在這具了無生氣的軀殼里,她的世界,以戛然而止的方式落幕。
“是啊,二小姐的話,是絕對不可能背叛少爺的人之一呢?!?/p>
“蒼獅”笑了起來,是那種明朗輕快的笑意,他講話的語氣自然得像還在與牧青淼玩鬧。
他的目光落在路妤懷中,坦然又灑脫,渾然不像個為他口中“二小姐”親手執(zhí)行死刑的劊子手。
“為什么”
路妤的嗓子還是很干,聲音緩慢嘶啞。
“路小姐的話,應該早就清楚原因了吧。”
原因路妤的情緒一片混亂,可她的思緒卻無比清明,腦海中不斷重播牧青淼倒下前的最后一刻––理解自己死期將至之時,她的眼中,似有歉意。
歉意,為什么是歉意沒有憤怒不甘,也沒有平靜釋然,牧青淼顯然對這番突兀的處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這并不是一個她參與其中的圈套,她的歉意,從何而來
“我知道路小姐不喜歡聽,但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理解少爺,那個人,只會是你––路小姐?!?/p>
一改活潑上揚的語調,他的聲音變得嚴肅低沉,“蒼獅”看著默不作聲的路妤,無奈嘆了口氣。
“好啦,路小姐,我也要去死啦,路小姐要親自來還是”
他的動作十分利落,叁兩下手里的槍械就上好了彈,把保險打開,將槍口朝向自己的方向,“蒼獅”做出一個遞槍的動作。
“”
沒有得到回應,倒也在“蒼獅”的意料之中,他扯出個直爽的笑容,最后囑咐了路妤一句––“路小姐,少爺在等你。”
“砰––”,槍響過后,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車廂內外都變得一片寂靜。
良久,呢喃聲從路妤唇下溢出––“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