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廚為什么要來后廚
雙雙停下腳步后,池開霽很難不注意到那個擺在臺面正中央的叁層大蛋糕,嚴(yán)肅緊張的氛圍間,它好似黑白照片上刻意涂抹的彩色污痕,突兀又扎眼。
“母親沒死前,每次在我鬧著要爸爸時,她都會不厭其煩對我解釋,你很忙,你需要工作,你是個有責(zé)任心的男人,以及那個最大的謊言––你很愛這個家?!?/p>
聽到這些,池開霽略微緊繃的神經(jīng)完全放松下來,池晟看起來沒變,還是那個永遠沉溺于過去無法自拔,極度缺愛的半大孩子。
“有些東西,我小的時候不明白,有些東西,我懂事之后也不明白?!?/p>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和池開霽這樣面對面說過話,池晟直視那雙薄情的眼睛,直直問出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那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殺她”
自己先前莫須有的警惕心簡直像個笑話,池開霽眼底劃過一絲嘲弄,無數(shù)或真或假的說辭幾乎瞬間在腦海生成,他裝模作樣頓了幾息,才微微張口欲答。
“沒必要編那些假得要死的謊話來搪塞我,只有以前的池晟才會對你明擺著挑釁的舉動受激,然后照你預(yù)想的劇本,繼續(xù)當(dāng)個咋咋呼呼和你作對的傻子。”
“哦這是已經(jīng)有篤定的猜測”
最開始的直覺沒錯,這個池晟有哪不一樣,池開霽這才正色,打量的眼神帶上幾分認(rèn)真。
“我的行動基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應(yīng)該也清楚,我一直在找人調(diào)查當(dāng)年事故相關(guān)情報,可是,越調(diào)查我就越疑惑,池開霽,你根本就沒必要殺死母親?!?/p>
沒有回應(yīng),池晟沉浸在回憶里,自顧自往下說。
“起初,調(diào)查到的東西都非常符合預(yù)期,你在和沐瑩相愛的前提下,為了繼承池家,故意虛情假意接近母親,順利得到元家支持,擠掉原本前景大好的池文林,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p>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其他人的事。
“再然后,事情變得不對勁起來,自我降生后,池家的交接儀式如期完成,如果你真的恨透母親,覺得她是你受控的象征,是你不自由的根源,那你這時候就應(yīng)該實行計劃,把她剔出你的生活,眼不見為凈––可你沒有?!?/p>
他的情緒還是壓抑,語氣卻逐漸變得激動。
“不僅沒有,你甚至和她相敬如賓了七年,七年,人生又有幾個七年!就算是做樣子,已經(jīng)身居高位的你,還有什么必要和一個不愛的女人演一場七年的戲?!”
他的語氣開始變得平和,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很長一段時間,我對調(diào)查到的這些都完全理解不了,也自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緣由,直到––我遇見一個女孩?!?/p>
“她很愛我,至少表面上是,我感覺到的也是,她很好,真的很好,愛上她是一件再理所當(dāng)然不過的事,所以,在知道她不愛我的時候,痛徹心扉也是件再理所當(dāng)然不過的事。”
“當(dāng)時我好恨,好恨,真的好恨她,看見她冷漠神情的時候,被她果決丟下的時候,只剩自己一個人,天地都沒有歸處的時候,我好恨,好恨,好恨,恨到––想殺了她?!?/p>
“時間為什么不能回溯,回溯到過去她愛我,或者說她還假裝愛我的時候,而殺了她,仿佛是一種解脫,從她不再愛我的現(xiàn)實里解脫,那些記憶仿佛就能永遠停在那一刻––最美好的那一刻。”
“我想了很多很多,腦子亂糟糟的,上一秒還在想用什么方法跟她一起死,下一秒又在想她最喜歡哪個口味的蛋糕,然后,想著想著,我想到了母親。”
他的碎碎念終于到了頭。
“簡直是靈光一現(xiàn),突然有一個極其匪夷所思的離譜猜測冒出來,它不斷膨脹著,膨脹著,占據(jù)整個腦海?!?/p>
面不改色的池開霽看起來沒多大反應(yīng),常年的政客素養(yǎng)讓他照舊表面從容。
“七歲那年,母親說了句很奇怪的話,她說,即便母親不再是母親,我也要堅強,可是,母親怎么會不是母親呢?小時候我不懂,那話就像一句難解的咒語,從腦子里一略而過?!?/p>
池晟看著他,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意。
“池開霽,直到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那句話里的深意––她在那時,和你提了離婚。”
“無聊又荒唐的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