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額無奈的路妤有些頭疼,這家伙在她面前真是一丁點兒也不想演,只要一逮著兩人獨處的空間,就立馬轉臉收起“元君禮”的假面,半委屈半討好地朝她撒嬌。
“池家的傭人方才送了餐點過來,真虧你沒人指點亂竄也能竄對地方?!?/p>
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元君安身后居然還有個人,她霎時間頓住,沒再開口。
聽到熟悉聲音響起的那一瞬,池晟條件反射般撒開手里的蛋糕刀放歸原位,一股莫名的慌亂感突然沒由來攥緊心臟,他的直覺在咆哮,在嘶吼,在警告--現(xiàn)在,馬上,離開這里,仿佛有什么他極為恐懼的情況,即將在此地,拉開序幕。
他的身體不由戰(zhàn)栗,警鈴大作的腦海卻絲毫控制不了僵硬畏縮的四肢,將頭深深低下,佝僂著身子的池晟死死盯著蛋糕,他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
“嗯池晟”
推開一見到她就黏上來的元君安,路妤把手搭在背著身的池晟肩頭,她的笑意明快燦爛,彎彎的眉眼里透著喜色。
“原來在這啊,這下就方便多啦,都不用特意去找了?!?/p>
池晟沒回話,路妤搭在肩上的力道并不重,他卻如遭電擊似地抖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了。
“不問問,我為什么在這嗎?”
她輕飄飄的語氣在舌尖打著轉兒繞圈,吐露在他耳側的熱氣帶上幾分不清不楚的曖昧,不看內容,便恍若久別重逢后的情人耳語。
“不要不要說求你”
逃避,他想逃避,他又在逃避,他總在逃避。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聽見她在笑,笑聲里帶著明晃晃毫不遮掩的嘲諷,肆意張揚。
“膽小鬼,池晟,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路妤捏住他一側肩膀,強硬地將他整個人轉了過來,“抬頭,看我?!?/p>
對主人言聽計從的小狗遵從本能,聽見指令下意識抬起了頭,望著池晟顫動著的水潤雙眸,路妤娓娓道來的嗓音越發(fā)放輕,甜膩又美好,像一場將人溺斃的夢。
“真可悲啊,池晟,到現(xiàn)在你都還是那個失去了母親到處尋求安慰的小孩,懦弱又無能。”
她的手輕柔地捧著池晟的臉龐,撫過他好似下一秒就即將落淚的眼瞼。
“小時候,你恨池開霽謀害了母親,做出的反抗也不過是和他對著干,鬧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和躺地上撒潑打滾沒兩樣?!?/p>
他的眼淚已從框里滲了出來,將懸未懸,微微晃動。
“長大些,明明已經(jīng)通事曉理,選擇的道路卻還是自暴自棄,而這又能傷害到誰呢?總歸不會是那個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任由你自甘墮落的‘父親’?!?/p>
滾落的淚珠是熱的,燙得池晟面頰發(fā)紅,滾落的淚珠是冷的,冰得池晟心尖發(fā)顫。
“再然后,你好像認命了,接受了,覺得這一切都合理了,有池開霽在,你便會是池家的繼承人,高高在上地享受著優(yōu)越的闊少生活,全然忘記自己擁有的這一切,都要仰仗殺母仇人的鼻息,池晟,離開了池家,你什么都不是?!?/p>
路妤的指尖在池晟落淚的眼尾輕輕一點,那淚珠不熱也不冷,溫溫的。
“離開了池家,你什么都不是。”
她語氣加重,重復了一遍。
“沒有池開霽,你什么都沒有?!?/p>
她語調譏諷,嗤笑了一聲。
池晟沒有動作,沒有反應,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人偶,他只是麻木地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