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之后傳來月扶疏的聲音,“眠兒,是不是冷了?”
江雨眠懶得說話,
繼續(xù)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色。
結著霜的帷幔被掀開,一道人影從中走出,白衣凝霜,眉間帶雪,恍若霜雪天降。
月扶疏走到窗邊,凝著白霜的睫毛微微垂下,垂眸看著趴在窗子上的江雨眠。
少女像一只貓,扎在腦后的魚骨辮又散開了,松松散散的辮子垂在身后,和它的主人一樣憊懶倦怠。
眾人都極有眼色,見氣氛不對,立刻離開了馬車。
除了江雨眠之外,這里的人都是天人境高手,她只覺眼前閃了三下,眨眼之間,馬車就只剩下她和月扶疏兩人了。
月扶疏端著甜白柚茶杯,里面凍結的茶水已經(jīng)化開了,一汪碧色在杯中輕晃。
他把茶杯放在炕幾上,摸了摸江雨眠的腦袋:“外面的世界就這樣令你樂不思蜀么,一回來就怏怏不樂,讓人憂心?!?/p>
“碧海潮生有什么好的?”
“碧海潮生再不好,也能令你衣食無憂,讓你享盡榮華富貴?!?/p>
江雨眠冷眼看著他:“我離開碧海潮生這些日子也過得好好的,反倒是見了你才叫我倒進胃口。”
月扶疏依舊笑得如沐春風,“你能在外面過得好,不是外面的世界比碧海潮生好,而是因為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你自幼跟著我學習冰魄神功,年紀輕輕便已是地鬼境巔峰,一身內(nèi)力可以天人境強者媲美,這些都是我賜予你的?!?/p>
“月扶疏,你少跟我說這樣的話,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好像我受了你多么大的恩惠似的,你有照過鏡子嗎,瞧瞧你這樣虛偽的嘴臉,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月扶疏搖搖頭,“用著我的冰魄神功,用著我親手教你的醫(yī)術,現(xiàn)在卻說我惡心?”
他拽著江雨眠的手,抱著她飛出了馬車,來到一處河邊
河邊全是石頭,許多婦女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揮舞著手里的棒槌敲打著衣服,敲打聲響成一片,顏色各異的衣服在河水里鼓脹起來,像一朵朵泡發(fā)的蘑菇。
江雨眠看著河邊做成一排的婦人和在她們身邊玩鬧的幼童,突然覺得眼前這片景象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她微微蹙眉,情不自禁地問道:“這是哪?”
月扶疏嗤笑一聲,“小太歲是被碧海潮生的富貴榮華迷了眼么,居然連自己的家鄉(xiāng)也不認得了”
江雨眠的眼睫驀地一顫。
怔然許久后,她呆呆地看著河邊相互嬉鬧的幼童,這一刻,記憶中的身影與眼前這一幕重疊起來,她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的自己。
母親在河邊搗衣,姐姐與她在河邊嬉鬧,貧寒困苦的生活里,這是為數(shù)不多的快樂時光。
十三年過去了,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河還是那條河,只是河邊搗衣的人換了一批。
離開這里后,江雨眠從來沒想過回來,無論在現(xiàn)代世界還是穿越之后,她都是六親緣淺,與家人感情淡薄。
原生家庭的不幸造就了她格外尖銳的性格,兩次不幸的原生家庭,讓她的性格變得更為尖銳了。
有些人,一出生就活在不幸中,終生與不幸為伴。
她站在一塊半米高的褐色石頭旁靜默許久,恰有一老婦從旁邊經(jīng)過,見她白裙飄飄,卻不染塵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便好奇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