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知行用筆在紙上點了點,說:“大字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以這個留到下一次。其他的我們不用等以后,這次就能去?!彼f完,又一一告訴程羽西接下來的行程安排,要住的地方,最近的一次花火大會的時間和地點。
程羽西一動不動地望著呂知行,出了神。呂知行看他沒反應(yīng),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小西你還是不開心嗎?”
程羽西搖搖頭,說:“我只是覺得你很厲害?!?/p>
呂知行愣了很短的一下,然后歪歪腦袋一咧嘴,說:“什么地方厲害?”
“哪里都很厲害?!背逃鹞骱苷嬲\地表揚他說。
呂知行壞壞地笑:“我都還沒做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厲害了?”
“還沒做什么?”程羽西剛問出口,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他一擰眉頭說:“我特么腦子真的是壞了,才這么認真地夸你?!?/p>
呂知行低下頭,用手指擋著鼻尖,笑得停不下來。程羽西氣呼呼地擰開腦袋看窗外。
新干線以極快的速度從九州島沖回了瀨戶內(nèi)海。窗外的風(fēng)景像被油畫刀刮擦過,色塊朦朧斑駁地融在了一塊。
他聽到呂知行帶著笑說了一句:“謝謝你呀!”
他們從岡山轉(zhuǎn)車,再一次回到高松,搭船上了豐島。
豐島比小豆島小了許多,騎著車吹著風(fēng)呼呼的很快就轉(zhuǎn)完了一圈。他們找到了那個藝術(shù)館。
這一天的游客很少,進館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心臟博物館里一片黑暗,一盞白色的燈隨著心跳聲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忽明忽滅。
心跳聲來自于這個世界的某個人,或許還活著或許已經(jīng)死去。這些陌生人的心臟跳動音被永遠封存在這個房間,快的慢的,輕的重的,隨機播放。
程羽西覺得像是走進了溫暖的腹腔。他想象著自己還是胎兒的時候,睜開眼應(yīng)該也是一片漆黑的,能聽到只有自己和母親的心跳。
他在黑暗里悄悄握了握呂知行的手。
呂知行五指回攏,扣緊了程羽西的手指他直直看著前方明明暗暗的燈球,聆聽著生命的聲音,露出了虔誠的表情。
他們每人花了1570日元,將自己的心臟的聲音留了下來,帶走了兩張裝著心跳聲的白色cd光盤。
走出博物館,兩人不約而同掏出了自己的cd光盤,互相交換。
他們把自己的心跳交給了對方。
“真好?!眳沃械拖骂^摸了摸光盤,“萬一我哪天死掉了,請把這張光盤放進我的墳?zāi)估?。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來這里聽聽我的心跳?!彼nD了一下,笑了起來,“小西!這是我的新遺言。我也有很酷的遺言了!”
程羽西看著呂知行笑了,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裝著他心跳的光盤。
再次乘坐上新干線到達新大阪已經(jīng)是晚上了。大阪剛下過雨,溫度降下了一些??諝饫镉谐眘hi的氣味。
他們從新大阪站轉(zhuǎn)車去了心齋橋。在人流擁擠的街頭,呂知行請程羽西吃體積很大的章魚小丸子。
程羽西嘴里塞滿丸子的面糊,鼓鼓囊囊的。他伸手摸了摸褲子口袋里的車票,強迫自己不要翻來覆去地去想那很可怕的票價。他的現(xiàn)金早就花光了,支付寶余額里也只剩下一個可憐兮兮的三位數(shù)。程羽西安慰自己,反正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