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時喝涼水都塞牙。
程羽西覺得有些渴,卻連喝涼水塞牙的機會都沒有。
順著手機導航,他還是找到了呆呆獸公園。
這附近荒無人煙,路燈亮著昏黃的光,公園中間趴著的那只粉色的呆呆獸雕像,在夜色中看得并不分明。
唯獨夜空中的星群是明亮的。
程羽西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扶了扶眼鏡。因為掉了一片鏡片,鏡框也歪歪扭扭,戴著十分不舒服。他想了想反正天那么黑,戴著也看不清楚,索性摘了下來,隨意的塞進了書包側口袋里。
山間的夜風很舒服,雖然這里離海很遠,空氣依舊是shi潤的。
憤怒像是只發(fā)狂的小貓,他的思路如同毛線般被撓得一團糟。而此時此刻,程羽西終于在安靜無人的公園里靜下了心,開始梳理線頭。
程羽西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憤怒似乎并沒有道理。
在此之前,他們并沒有做出約定,必須得是兩個人一起才可以走這條路線。呂知行連毀約都算不上,更談不上背叛了。
按照翟家豪的說法,呂知行特意陪自己再玩一遍,難道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如果不是呂知行,換別的人呢?
如果是媽媽答應跟程羽西一塊來玩,結果自己先跟老姐妹一塊去了,他還會那么生氣嗎?
不,他不會。
他大概只會淡淡地“哦”一聲,表示知道了。
程羽西在混亂的腦子中努力摸索著,終于碰到了這一團亂麻的線頭。
他只是在意呂知行而已。
程羽西總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對于呂知行來說,自己一定是那個永遠會被他所選擇的特別朋友。
無論呂知行身邊圍繞著多少人,無論呂知行要去多遠的地方,他總會回來。
他總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程羽西想要在呂知行身邊永遠穩(wěn)如泰山地占據(jù)一席之地。
然而何莉莉?qū)λf:那種富家公子哥兒永遠不會真正看上我們的。翟家豪對他說:我們已經(jīng)來過這里了。
一樁一件的事和一句又一句無心的話,就像一頭想要得到蜂蜜的棕熊,瘋狂地搖晃著程羽西心中的樹干。他一直堅信的東西如同脆弱的蜂巢般被晃到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而程羽西自己便是那些四處亂飛的蜜蜂,慌亂,憤怒,又四顧茫然。
那場一夜情徹底掀了他一直坐著的那把名為“好友”的椅子。
盡管這幾日,他們彼此都在竭盡全力地繼續(xù)扮演著好朋友的游戲。
然而程羽西其實心底清清楚楚地知道,呂知行身邊的那個名為“好友”的椅子上,早就沁滿紅酒的酒漬,扎滿了酒瓶的玻璃碎片。
程羽西看似還坐在那個椅子上,實際上卻是扎著馬步懸著屁股。他累得要死。
這張椅子壞了。
程羽西此刻意識到,他所有的恐慌都有了更具象的解釋。
他失去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