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知行曾經收到過私立國際高中的offer,最后卻選了跟程羽西一樣上公立高中,跟他一塊吭哧吭哧地游過題海爬上了高考的岸。
呂知行很少讓程羽西感覺到他是個富家少爺,他身上既沒有高人一等的精英氣質,也沒有揮金如土的浪蕩不羈。
程羽西總隱隱覺得,在他陽光快樂的皮囊之下,那細密的骨縫里隱匿著一點不為人知的慵懶和厭世。他不在乎這世間絕大多數(shù)事物。衣服只要是棉的,鞋子只要不硌腳,朋友只要處得來,便宜還是貴呂知行都無所謂。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的世界里才出現(xiàn)了優(yōu)衣庫,李寧球鞋,還有……程羽西。
再次睜開眼時,電車窗外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建筑群隱藏在夜色里,萬家燈火或快或慢地從窗戶上劃過,拉出一點的殘影,像是貼著玻璃飛過的流星雨。
程羽西靠著呂知行的肩膀上睡著了,他醒來后不自覺地挪了挪僵硬的脖子。呂知行立刻往他的方向扭轉腦袋,臉輕輕地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醒了?”
“嗯?!背逃鹞鞣鲋弊幼似饋?,頭還是昏沉的。他四下望了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鏡被攥在了呂知行的手里。視線很自然地順著呂知行的手滑了過去,他看到了呂知行手機停留在微信的聊天頁面上,雖然看不清字,但是他認得那個聊天對象的頭像。
“下一站就到新今宮了,我們要在那里轉大阪環(huán)線?!眳沃邪蜒坨R還給了程羽西。
“謝謝?!背逃鹞鬏p聲道了一聲謝,問:“翟家豪找你?”
“你那近視眼是假裝的吧?那么尖?!眳沃醒杆俎魷缌耸謾C,塞進口袋里。
“他是不是又在問你在哪兒扶貧呢?”程羽西下巴往回收,低了一點頭,戴上眼鏡。
呂知行抬了抬眉毛,有些意外,“開天眼了這是。你怎么知道?”
程羽西張了張嘴,話已經碾到了舌尖,硬生生地被電車的廣播截斷了。他下意識閉上嘴,抬頭看了一眼下一站的名字。
要到新今宮了。
電車駛進了站臺,緩緩停住,廣播也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是啪呲的一聲。有稀稀拉拉的幾名乘客順次下了車。
程羽西站了起來,背包往單側肩膀上一甩,不緊不慢地回答呂知行的問題:“因為我就是你的扶貧對象啊?!?/p>
他說完,先呂知行一步,一腳踏出了電車。
翟家豪是呂知行的富二代朋友之一,父親是嶺南那邊的人,聽說是做建材生意發(fā)家的。房地產總裁和建材商老板必然會經常打交道,所以比起其他泛泛之交,翟家豪算是跟呂知行玩得比較熟的一個。
這個人簡直是紈绔的代名詞,泡妞喝酒蹦迪開超跑一樣不少。他比呂知行大一歲,去年進了美國的某個私立大學讀大學,聽說他爸給那個學校捐了一幢樓。
翟家豪曾到小區(qū)的公寓里找過呂知行,因此跟程羽西也打了幾次照面。程羽西覺得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單細胞生命般純粹的氣質。俗稱,沒心沒腦子。
他一看到程羽西就會咧著嘴笑,原來就很高的顴骨頂?shù)酶吡?,“大佬,又在這里扶貧呢?”翟家豪自認為幽默地對呂知行開著玩笑,說完自己會哈哈哈地樂半天。
一點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