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上海開始大降溫了。
銀魚跑蛋
食具的首批成品送去tt,湯育衡在收到之前,發(fā)來信息,說不錯。
徐運墨:你對著空氣說不錯?
對方甩出一張照片,是徐運墨之前發(fā)去匯報進度的。他和小邢站在晾坯架前面,均是灰頭土臉,虛弱得像三天沒吃飯一樣。
湯育衡:一看就是被抽筋扒骨了,血肉喂出來的東西總歸是最好的。
徐運墨無語,卻也沒反駁。食具的成品非常出色,連窯廠的師傅們都嘖嘖稱奇,說當時看過器型,都覺得古怪,以為絕對燒不出來,沒想到居然成功了,堪稱奇跡。
老天眷顧天才,隨手點撥一下,凡人看不明白,才稱之為奇跡。階段性任務完成,只留一些剩余器物的修整,小邢拍xiong脯表示自己可以獨立完成,讓徐運墨不必擔心,他這趟監(jiān)工辛苦,是時候該回家了。
定下返滬的日期,徐運墨決定請客,招待小邢、窯廠師傅以及幫過忙的本地向導一起吃頓飯。
眾人收到邀請,頗為驚訝,都沒想到徐運墨會做這樣的事情,不免打趣,說徐老師和榴蓮似的,看著滿身刺,不好接近,實際外硬內柔,還挺有人情味。
大家相識一場,不停在炸窯和返工的磨難之中攜手進退,多少結下一些情誼,這頓飯吃得倒也熱鬧。老師傅們喝得有點多,兩瓶老白干下去,說話聲音響起來,徐運墨也沒嫌吵。他好像已經(jīng)不再排斥人多的場面,哪怕嘈雜,也不會覺得心煩意亂。
再吵哪有天天吵,那些聲音,那些人,他早習慣了。
吃完飯,小邢單獨拉住徐運墨,神秘兮兮地掏口袋。
她拿出一對杯子,是徐運墨最早在市集看中的那個大肚子矮杯的升級版。小邢交給他,說是謝禮,送給他和對象的。
徐運墨從來沒和她提過夏天梁的事情,不知道小姑娘是從哪里聽來。對方卻樂呵呵說,不需要啊,光是看你盯著手機發(fā)消息那個樣子就知道了。
有這么明顯嗎?
幾個師傅都看出來了,我們平時吃飯的時候,還老猜你對象長啥樣呢。
徐運墨看著手里的杯子。邊緣用手按出的缺口是最大特色,小邢保留了下來,兩個杯子各有一處,缺的形狀并不相同,但做成對杯,兩道缺口彼此擁抱,嚴絲合縫地拼到一起。
小邢說,本來想取個名字的,可惜她不擅長這個,遂作罷,反正也是送給徐運墨的小禮物,無名就無名吧。
謝謝。徐運墨收下。這段時間與小邢一道攻克難關,兩人的革命友情最為深厚。雖只短短幾十天,但他能感受到,小邢的藝術生命力絕不僅于此,于是直言她的天賦極高,這碗老天賞的飯無論如何都要繼續(xù)吃下去,不準再吐出來。tt這單生意的報酬固然不錯,可藝術燒錢,如果以后支撐不下去了,記得找他,能幫得上忙的他一定會幫。
一番話連威脅帶警告,說得小邢眼淚汪汪。
回上海,已是十二月。
夏天梁提前問了徐運墨的高鐵班次,抽空來接他。
對方開車來,停在車庫角落。虹橋站下來,徐運墨七拐八繞,找到停車位的時候,夏天梁靠在車邊,聽到聲音回頭,立即咧嘴笑,還是印象中那樣。
回來啦。他語氣輕松,主動幫徐運墨拿行李。夏天梁一輛二手新能源小電車,平時用來拉貨,今天來接人,明顯洗過了,坐進去干干凈凈。
夏天梁也一樣。徐運墨系好安全帶,狹小車廂中,身邊的人散發(fā)出橘子香氣的洗發(fā)水與清涼的薄荷糖味,像一種乖巧的證明。說不出哪里不好,只是徐運墨覺得,哪怕夏天梁亂糟糟地過來,自己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甚至可以更糟糕一點,他嘀咕他兩聲,就像小時候他爸外出一趟回來,于鳳飛不會拿好臉色去迎接,反而橫著眉,不痛快地說去那么久,你不要這個家啦。
他思忖,剛想開口,夏天梁車燈一關,側身湊過去吻住他。
怪不得把車停到偏僻位置。來勢洶洶,表明對方的思念亦是澎湃,徐運墨抱住他,反守為攻,落不下的心這才踏實一些。
等親完,夏天梁沒抬頭,埋在他頸窩不動。徐運墨輕輕拍一拍他,高鐵上醞釀一路的開場白被這個吻塞回去,都不能用了,只好問,“過來累不累?”
夏天梁在他懷里點頭,“累,所以要充會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