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傷人,同樣難能可貴。徐運墨想聽真正的評論,不是恭維,不是惋惜。周奉春恰是這樣的朋友。
有了新希望,他心情轉(zhuǎn)好,這頓飯終于吃出幾分氣氛。可惜選的本幫菜館子出品不佳,周奉春點的東海套餐,油浸帶魚死樣怪氣,肉質(zhì)軟爛,響油鱔絲吃口腥,白胡椒粉撒得太多,一聞一個噴嚏。
兩人努力吃幾口,均放棄,周奉春氣憤:“就這樣還敢收我488,下次不來了?!?/p>
徐運墨對餐食研究不深,口腹之欲不是好東西,一旦染上就很難戒掉。于他,一日三餐保持極簡,滿足營養(yǎng)即可,花樣是不可能搞的。
五臟廟沒祭成,周奉春不滿意,中途出去接電話,還忍不住罵兩句浪費鈔票。徐運墨也沒胃口繼續(xù),正續(xù)茶水,飯店迎來新客人。
幾名中年老哥進門,領(lǐng)頭那個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脖上金鏈子至少是夏天梁的三倍粗。服務(wù)員見到,趕忙上前排成一列,大聲稱呼老板好。
店內(nèi)有包間,這群人熟門熟路,徑直往里,待高矮胖瘦全部擠進去,門合上,卻沒關(guān)實,隱約傳出談話聲。
——今天我看到,市監(jiān)局又去他店里,這都幾進宮了,吃飯的人也跑光了,再來幾次,我保準倒閉。
——誰讓他惹上我們根發(fā)阿哥,活該,來這里開店,小赤佬居然不先拜碼頭,一點規(guī)矩不懂。
眾人群情激昂,不斷喊,是要給他點苦頭吃吃!
其中有個尤為渾厚的聲音道,多謝大家?guī)兔?,最近辛苦。老實講,他那家小飯店,我根本沒放在眼里,阿貓阿狗,我顧不上。但這個小癟三,得罪誰不好,得罪我根發(fā)的赤褲兄弟。我這人錢可以不賺,義氣不能不講,同我們麒麟對著干,只有死路一條。
阿哥牛逼!眾人起哄,再往下,皆是吹捧之詞,仿佛杜月笙轉(zhuǎn)世在這個包間。
什么年代了,還在搞青幫那套,真當自己叱咤上海灘了。徐運墨一張桌子,離包間最近,只當一群社會閑散人士吹牛皮,并不放在心上。
他倒茶,直至包間又傳出一句:就該給這個姓夏的搞搞路子。
手勢忽而不穩(wěn),茶水倒一杯灑半杯,洇shi臺面。
閑事莫理,和他沒有關(guān)系。
“你怎么了?”
打完電話,周奉春進門就見徐運墨一臉心不在焉,他以為朋友還在擔心那筆生意,揶揄,“噢喲看你擔心的,又不是一分鐘幾千萬上下的規(guī)模,東邊不做西邊做,總歸有辦法解決的?!?/p>
“不是我……算了?!?/p>
徐運墨未做解釋,他看時間,起身說先走了,這頓飯謝謝,回頭一定補給你。
話梅醉蝦
下水道堵塞,天天跟著歇業(yè),夏天梁花了兩天時間,終于將排水溝里外弄干凈,又用高壓水槍將后廚地面沖洗一遍,才宣布重新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