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孔雀沒姓的嗎?徐運墨臉色再度變化,最后歸為陰沉沉的一片,說我吃的,不用留給他。
天氣如此多變,夏天梁笑笑,借著收菜單的機會靠近徐運墨,低聲說:“東海禁漁期結束了,昨天進到一批新鮮小黃魚,品相特別好,我偷偷扣了幾條。”
午市時分,周遭全是食客,所有人都在高聲交談。周奉春與老馬也在進行其他話題,一個說租賃,講的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有些蘿卜大,坑小,硬塞不行。有些蘿卜小,坑深,你也填不滿,哎,必須卡得正正好。
另一個說對,拉紅線也一樣,不能找一式一樣的,人有凹凸,缺什么補什么,冷的你湊個熱的,熱的你拉個冷的,他們抱一塊,溫度才正正好。
再往下,吵鬧得聽不清內(nèi)容。徐運墨卻覺得靜極了,靜得他只能聽見夏天梁輕聲細語的一句話。
“長久以來謝謝你了,今晚來我家好嗎?徐老師,我單獨給你吃,當謝禮?!?/p>
平時要關注許多人事物的眼睛,容得下各種是非的心,此刻注視的、思考的,只有自己。
他不能不答應。
“今晚?”
“嗯,不上課,吃魚?!?/p>
“好?!?/p>
夏天梁用菜單擋住笑臉,“你想怎么吃?”
“干煎?!?/p>
那是徐運墨在天天吃的
蟹粉獅子頭
東海八月底開漁,一些老饕嘴饞,提前問夏天梁什么時候搞點小海鮮吃吃,只要有,價格不是問題。
頭批魚貨每年靠搶,沒點門路弄不到,今年卻有人暗中幫忙:根發(fā)吩咐手下轉(zhuǎn)了三道手,讓夏天梁用成本價進到第一批貨。
昨天運來,三個塑料泡沫箱裝滿梭子蟹、鯧魚和白米蝦,更有一條重量級的野生大黃魚,連童師傅見了都彈眼落睛,趕跑手癢的趙冬生說不準亂碰,這些食材只能由他親自處理。
夏天梁琢磨,哪天買點正山堂金駿眉送去麒麟小館。
晚上翻了兩次臺,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他長出一口氣,往嘴里扔薄荷糖。
戒煙快一個月,期間有幾次和熟客閑聊,對方遞煙盒,他聞著太香,好壞忍下來,說不用了,我戒煙呢。
呀!熟客不信,隱約記得他上次提這茬還是三年前,說怎么,這回有什么不同嗎。
夏天梁笑笑,不講話。
這階段是個關卡,格外難受,每天薄荷糖可以吃掉三盒。夏天梁擔心再這么吃下去,煙沒戒成,糖分先一步超標,因此告誡自己每粒都要含很久,直到完全化掉。
手機有短信進來:晚上冷面還有的吃嗎?
不好意思,最后一份中午賣掉了。
沈夕舟:可惜。
夏天梁沒回。
他知道對方根本沒有覺得可惜,真正愛吃的人,面對食物有一種天然熱誠,雙眼會不由自主冒光。他接待過那么多客人,喜不喜歡吃,一眼就能分辨,比如徐運墨,嘴再硬,表情還是很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