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去深究背后的原因,反而有點討厭自己怎么就發(fā)現(xiàn)了,要是不知道就好了。當他吃了,當他想了。
鬧鐘繼續(xù)響,第二個,十一點五十分。
最近有意侵蝕與徐運墨的邊界,留宿的日子變長,藏進他家的東西也多起來。也許是某種危機感在驅使著他行動,如果徐運墨還像以往那樣待在辛愛路,自己不會這么快就做到這步。
離開小如意那會兒,林至辛說他獨自開店,肯定很累,建議至少找個投資人投一筆錢,分擔風險,他委婉拒絕,完全不考慮。
有人投錢,就會伸手干預,與他分享這家店。他不要。
天天是他的,再辛苦,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十一點五十五分。第三個鬧鐘,最后一個。
這一年又要過去了。去年這時候,天天剛開,99號兩家店還不對付著,那個跨年夜他是一個人算著賬度過的。其實每年都一樣,他早該習慣。媽走之后,所有節(jié)日形同虛設,他試圖維系,無奈另兩個不配合,一聲不響將志愿填去北京,寧可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那里,偶爾回來也不會告訴他。
他沒法怪他們。無數(shù)次退回的紅包,就像十六歲刮到他臉上的那個耳光。十幾年了,回憶起來還是那樣響亮,同樣清晰的是對方頂著鮮血淋漓的半張臉,沖他喊,我恨你!夏天梁,我恨死你!
有人正在上樓,步子很急,沖到門口的時候,鑰匙戳了兩下才對準,打開進來還在喘氣。
等的人回來了,時間卡得正好,早兩分鐘也算早。他一進門就發(fā)問,怎么不開空調?繼而匆忙進屋找遙控器,想要提高室內溫度。
冬天糧盡彈絕前,這是最后的食物,與其放在外面,不如拖回地窖藏好。夏天梁忽地起身,狩獵般襲上他,緊緊纏住,直到徐運墨先受不了,猛地咳嗽起來。
舍不得,只好放開。夏天梁開燈,新年就這樣走到了,零點一旦過期,與其他時間并無差別。徐運墨一見到他,臉色轉為焦急,立即將大衣披到他身上,責怪他穿得太少會生病。
其實真的病了也蠻不錯的,可以休息一下,得到一些照顧。
但他不能這么做。
“徐老師,新年快樂,雖然已經晚了?!?/p>
徐運墨一時停住,不知道該回一句新年快樂,還是說其他的,只覺得這個零點的約定雖然趕上了,卻比沒趕上更糟糕。
寧愿夏天梁朝他發(fā)火,大概那樣的話,對不起說來更能應對眼前的場面。
不過夏天梁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情。他抓著大衣,將人裹得更緊,視線往旁邊挪。茶幾多出個一次性杯子,那是簡易制作的煙灰缸,一點點的水里泡滿煙灰。
這是抽了多少?徐運墨聞著那股味道,忍不住頭暈,松開夏天梁去清理杯子里的煙頭。
他邊倒邊問:“你怎么突然就抽了,之前不是戒得挺好的嗎?”
夏天梁停頓片刻,回他:“等你等得太久,糖也吃光了,所以沒忍住?!?/p>
徐運墨皺眉,“你幾點開始等的?”
“八點?!?/p>
四個小時,他就什么都不做,干等?徐運墨想起林至辛手機里湯育衡那串轟炸,“你要我早點回來的話,為什么不打個電話或者發(fā)信息給我?”
“走之前我說過了,想你十二點前回來?!?/p>
“我不回來了嗎?還是你看的時間和我不一樣?”
嚴格來算,他還早了兩分鐘進家門——不行,不能爭這個。徐運墨捏扁空杯子扔了,身后的人沒答他,直到徐運墨扎緊垃圾袋,夏天梁突然說:“徐老師,我們一起住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