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解中,徐運墨卻忽然動了。他退一步,拿過床頭一個紅色的抽紙盒,撕下一片后飛快地疊起來。
成品是一朵袖珍的紙做玫瑰花。他疊好,輕輕放到老人鬢邊。夏天梁恍然,隨即取過旁邊的小鏡子,舉到倪阿婆面前。
稀疏的白發(fā)開出一朵花來,老人咧開嘴角,又旋即失色,她低語,是誰呢。
“這個人是誰,我呢……我又是誰呢……”
想摸一摸那朵紙花,可惜太多的輸液管阻礙了她的動作,實在抬不起手。
還是徐運墨握住她。他屏息,隨后低聲說:“珊珊,生日快樂,今天我?guī)Я伺笥褋砦逶禄?,就是特意看你登臺,想聽你唱一首說不出的快活?!?/p>
小謝終于明白了,刷一下,他的口罩被眼淚全部打shi。年輕人吸著鼻子,重重點頭,連忙用蹩腳的廣東話說,是啊是啊,聽歌,聽歌!
夏天梁眼眶泛潮,他舉手,用力在后邊鼓掌。
病床褪去了。老太雙眼重拾澄澈,她變成了二十五歲的倪珊,身穿金色長裙,脖頸間的珍珠項鏈流光溢彩。
新界的夜未眠,五月花外一塊立牌:共慶倪珊小姐二十五周歲生辰快樂。
歌廳中熙熙攘攘,洋溢著歡快的爵士樂。后臺響起一串腳步聲,有人喊,珊珊,到時間啦!
她對著鏡子描眉毛,聽見后回頭,耳邊是一朵剛掐下的玫瑰花,火紅色,嬌艷欲滴。
登上舞臺,剎那燈亮——珊珊!珊珊!她看清臺下,一群人舉起酒杯,任由香檳滴落臉龐,不顧狂熱,爭先恐后地喊她名字。
身邊英俊的樂手投來微笑,一切準(zhǔn)備就緒,女孩伸展雙手——ja-ja-bo!
你看我,我看你,
你看我?guī)讜r我有這么高興過。
你可不必問我,
這么高興這么得意這么快活到底為什么,
就是你來問我,
我也不想,我也不能,我也不會老實對你說。
她唱得眉飛色舞,到興起處,整個人從舞臺左邊奔到右邊,跟著快速旋轉(zhuǎn),長裙擺動,一圈又一圈,如同陽光下蕩漾開來的金色海浪。
一定要我說,
也不過模模糊糊迷迷惑惑,
還是別管我,
也可以免得討厭免得啰嗦。
鋼琴手的指速飛快,翻過手背就是一段刮奏。鼓手雀躍不已,打擊力度高昂,銅管樂器隨之吹響,即興的音符涌出,落到她身上劇烈跳動。整個歌廳灼熱得如同彗星到訪,發(fā)出光亮的尾巴橫掃過每位聽眾,他們睜著雙眼,不敢眨,一個個面紅耳赤,癡癡地望著臺上的歌者。
閃光燈不斷落下,她高抬下巴,喉間嗓音震動,玫瑰掉落也不注意,唱到幾近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