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運墨心頭一震,記起出門前夏天梁的叮囑,當(dāng)時還好笑,想著試個菜要多久,總能趕得及回去的。
過去一個人散漫慣了,覺得這天和剩余三百多天沒有區(qū)別,根本無所謂如何度過,也沒興趣與誰慶祝。
他才是昏了頭了,夏天梁不來催,就不當(dāng)回事,將這份寬容看作理所當(dāng)然。
時間直逼十一點半,打車軟件一開,幾百人爭奪回家名額,路面也毫不留情,高架段段紅色。
徐運墨懊惱不已,幸好跨年夜,地鐵延時運營,他二話不說,抓起大衣就走,可惜沖到地鐵站,站臺擁擠,有太多與他一樣踏上返程的乘客。
公共交通不會偏袒任何一個,晚來就要排隊,工作人員要求眾人按秩序上車,好不容易擠上一班,徐運墨不??磿r間,數(shù)字跳一次,他就跟著心緊一下,只盼望剩余的每分鐘都過得慢一些。
到站如同泄洪,已是十一點五十分。
從地鐵站到辛愛路,平常走路十多分鐘,今天慢慢散步肯定不行了。徐運墨一路跑回去,幾口冷風(fēng)一吃,岔氣疼,他不敢停,直到奔至遇緣邨門口,手機亮起,才稍稍松口氣。
上樓,到家,十一點五十八。
老天還真幫忙,他插鑰匙,想著好歹是趕上了,夏天梁不會太失望。
開門進去卻是漆黑一片。徐運墨微怔,不在嗎?屋里沒開燈,迎面一團寒氣,好似空無一人。
下一秒,他意識到,有的,就坐在沙發(fā)上,只是過于安靜,仿佛不存在。
“怎么不開空調(diào)?”
上海的冬天是陰大過冷,像某種冰涼的爬行生物鉆進衣服,徐運墨皮膚起一陣疙瘩。他來不及指責(zé),燈也沒開,直接沖進去找遙控器。
東西就放在茶幾上,他拿起來摁開關(guān)。剛吹出熱風(fēng),沙發(fā)上的人動了,忽的跳起,用襲擊般的姿態(tài)抱住徐運墨,雙臂攬住他的腰,越收越緊。
靠得近了,對方身上飄出一股濃濃的煙味,熏得徐運墨頭暈。他跑回來本就呼吸不順,一時間喉嚨充血,忍不住連連咳嗽。
錮住他的那雙手觸電般松開。隔幾秒,屋內(nèi)重新亮起燈,徐運墨還沒習(xí)慣,正瞇眼,窗外響起幾戶人家倒計時的聲音。
——2,1,噢!迎接零點的居民歡呼一聲,接著鼓掌,毫無準備的,新一年居然就這樣來臨。
熱鬧是外邊的,家中寂靜無聲。徐運墨適應(yīng)光線,終于看清夏天梁的樣子。不開空調(diào)就算了,衣服也只薄薄一件,他登時心驚膽戰(zhàn),這種天氣!徐運墨立即脫掉大衣,蓋到他身上,急起來語氣不太動聽,“你干什么?穿那么少想生???”
夏天梁不動,徐運墨以為他是凍久了,反應(yīng)變慢,抬手想捂他的臉。剛碰到,對方突然說:“新年快樂,徐老師,雖然已經(jīng)晚了。”
水筍燒肉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天天沒有開張。夏天梁一早就給員工放了假,兩天,元旦也不用來。
最開心莫過于趙冬生,興致昂揚說要和朋友一塊跨年,玩到第二天早上。嚴青也感激,說謝謝,這樣就能在家和小孩好好過個節(jié)了。
唯獨童師傅失去目標(biāo)似的,略有失落。夏天梁打趣他,說怎么啦,沒朋友沒小孩,羨慕了?對方聽完,馬上恢復(fù)精神,說誰講的,我現(xiàn)在就過大橋,去崇明島找吳曉萍,讓他請我吃羊肉。
那是最好不過。夏天梁附和,你去陪陪師父正好,他一個人也孤單的。
原來是要我替你跑一趟。童師傅也沒拒絕,接著問你呢?留在辛愛路干什么,做免費社工?
夏天梁笑,我情況特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