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雪公主的臉色也一樣難看。
端出笑容,夏天梁主動寒暄:“徐老師,少年宮上完課了?”
認識徐運墨那次,只需打個照面,他就知道這人不愛出門。缺少日曬的皮膚白得驚人,加上烏黑的頭發(fā)與眼睛,活脫脫白雪公主走進現(xiàn)實。
這個畫面印象太深,之后但凡與店員說起徐運墨的事情,夏天梁總?cè)滩蛔∧眠@個做代號:比如昨天白雪公主又生氣啦,今天白雪公主也很不客氣啦……如此如此,直把眾人逗笑。
在廚房打荷的趙冬生聽過描述,好奇得不行,直嚷嚷要見真人。某次偷看完回來,失魂落魄地向他們咕噥,都啥呀,這人長得比我還高還結(jié)實,也就那張臉漂亮點,咋能算公主呢。
夏天梁笑說,是公子!在上海話里,公主和公子聽起來差不多。
白雪公子眼高于頂,見到夏天梁,能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嗯或者哼,都屬于“我給你面子”。大部分時間,他就輕飄飄橫來一眼,隨后快步躲進自己的文房店,蹲在里面孵上一天蛋。
現(xiàn)在也是,只不過今天襲來的一眼更為鋒利。夏天梁心里過了八百個念頭:垃圾倒了、沒有客人走錯、噪音也沒超過60分貝……沒什么能惹到他的吧。
他仔細思索,直到徐運墨視線投向墻上的兩張紙。對方的“食客止步”還干凈如初,自己這邊的“內(nèi)設(shè)雅座”已然有些泛黃,不知是被油煙熏的,還是誰伸手摸臟。
好敏感。夏天梁心中嘆息,老是為這些小事不快,徐運墨每年體檢是不是一身毛病。
開店之前,老馬曾給他打過預(yù)防針,說你這位鄰居,稍微有點難搞。
稍微?夏天梁單刀直入,聽你的意思,不止吧。
老馬苦笑,說,比較頂真。
這段時間體驗下來,哪里是“比較頂真”。徐運墨簡直就是不存在半個圓角的方塊,所有規(guī)矩框得死死,差一點都不行。
有那么幾次,夏天梁也無語,但轉(zhuǎn)念想,長得一副好皮囊,要連性格都可人,便是完美無缺了。老天不會這么慈悲為懷。
來陌生馬路開店,首先得廣結(jié)善緣。這種淺顯的小學(xué)生道理,夏天梁浸潤餐飲行業(yè)多少年,比誰都清楚。一個徐運墨,還算不上難題——多笑多忍多禮讓,尊老愛幼嘛。
他哎一聲,湊到墻邊,佯裝可惜,“怎么黃掉了?真是的,徐老師,要不你再寫一張,我買個相框,裝進去掛上?”
作者有話說:
頂真:較真
香干馬蘭頭
他開玩笑,原是想逗一逗徐運墨,引對方多說兩句,不曾想造成反效果。徐運墨聽完,臉色愈發(fā)陰霾,連單個音節(jié)都不給,扭頭回去了。
真怪,一般人寫字畫畫,總歸希望別人夸獎兩句。徐運墨卻像聽不得半句好話,一身尖刺,順著捋都捋不平。
熱臉貼冷屁股,他關(guān)門,回到天天還沒坐下,后廚傳來一聲:“夏天梁,老抽沒了!”
就愛拿他當(dāng)小工使喚,夏天梁樂了,說知道,出發(fā)去煙紙店。
進門時,胖阿姨坐在柜臺后邊。她今天也打扮得格外標志,穿金戴銀,xiong口掛著一枚翡翠觀音,正支個手機架看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