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對方根本沒有覺得可惜,真正愛吃的人,面對食物有一種天然熱誠,雙眼會不由自主冒光。他接待過那么多客人,喜不喜歡吃,一眼就能分辨,比如徐運墨,嘴再硬,表情還是很老實的。
而沈夕舟,基本都是假裝罷了。
他不算特別喜歡招待對方,不過到底是那個人的社會關(guān)系,表面上仍需和平共處,而且來吃飯送錢,干嘛不要。
薄荷糖化了,夏天梁又含一粒。他去廚房,從冰柜里取出六條小黃魚。
私吞的這幾條,特意囑咐童師傅不要動。今晚英文改烹飪,從去鱗到下鍋,他準備當面展示,一步一步做給徐運墨。
看著這堆澄黃色的小金條,夏天梁忍不住嘴角彎彎。干煎,還是徐運墨懂得吃。
好東西自然留給識貨的人。
他洗掉魚身粘液,擦干后拿塑料袋包好,出廚房時,有人站在店里,正捏著柜臺那只小招財貓的爪子,控制其擺動速度。
聽見聲音,沈夕舟扭頭看他,松開手,“嗨。”
夏天梁看一眼時間,十點,非挑這個時候。
他問什么事,對方卻不急著回答,摸出香煙盒,向他晃一晃,“外面談?”
深夜悶熱,離開空調(diào)房,外面處處低氣壓,讓人感覺呼吸都費力。沈夕舟點上煙,說有事請教,酒吧上下水有點小毛病,想問夏天梁取經(jīng)。
這種問題,和裝修隊商量一下就能解決,何必特意來問。不過夏天梁也不戳穿,隨便建議了兩條,應(yīng)付過去。
沈夕舟瞥他一眼,又講起吧臺和燈光,每處都有小問題,巴拉巴拉。
夏天梁耐著性子道:“要不明天我去你店里,幫你仔細看一遍,一次性解決?!?/p>
哎,沈夕舟搖頭,許久才說:“當我想找你聊天不可以嗎?”
差不多得了,這個月與沈夕舟來往,面子給到位了,消費他歡迎,伸長鼻子過來未免有些招人煩。
夏天梁抱起手臂,聲音沉下去:“如果你或者侯遠僑真的有什么想問,麻煩盡快問掉,我待會還有事?!?/p>
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提到這個名字。沈夕舟停下,用審視般的目光將夏天梁一寸寸看過去,專注卻冷漠。
這副模樣才比較像他真實的形態(tài),沈夕舟說:“他托我問你,家里情況還是一樣嗎。”
“不關(guān)他的事了吧。”
“就這句?好,那我原樣答他了?!?/p>
對方拿出手機,沒打字,似乎在等他改變心意。
兩人保持一段時間的靜默,還是沈夕舟先開口:“不用對我這么繃著,我知道你們的事情?!?/p>
“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
“別誤會,老侯和我認識很多年了,只是我到處跑,很少回來,不認識他國內(nèi)的朋友。這次回國是他發(fā)善心,借我這個無業(yè)游民一家店開開,聽說你就在附近,稍微有點好奇而已?!?/p>
“我沒比別人多長個眼睛?!?/p>
是嗎,沈夕舟忽然湊近看他,“確實沒有?!?/p>
對方唇邊飄出煙味,絲絲捉摸不定的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