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一字,鼻音濃重,再也說不下去。
師徒如人鬼,早已殊途,此刻面對面,多年情分奄奄一息,終究只是殘喘。
這中間沒有夏天梁的事情,他后退,碰到身后架子。
架子底部不穩(wěn),搖搖晃晃,差點落下一枚鎮(zhèn)紙,幸好徐運墨眼明手快接住。那鎮(zhèn)紙外邊做了大漆工藝,肌理細膩、顏色穩(wěn)重,乍看以為是木胎,無懼磕碰,然而在景德鎮(zhèn)發(fā)現(xiàn)它的徐運墨卻知道,這里面是瓷胎,若是重重一摔,仍是會碎的。
他看夏天梁露給自己的側(cè)臉,左耳的耳骨有兩個小洞,并排的。再到顴骨、眉骨,因為挨得足夠近,那些日常隱藏的細小傷痕在徐運墨眼中一覽無遺。
到底為什么要穿呢?周奉春說過,夏天梁的這些洞打得密集,盡挑神經(jīng)末梢的敏感處——所以夏天梁是真的喜歡,還是有其他原因?露在外面的已經(jīng)不少了,身上?看不見的地方?
氣溫上升后,夏天梁的衣服又換成印花襯衫,按照徐運墨的審美,都是一些不忍直視的俗氣圖案。然而大腦對它們有了反應(yīng),就和夏天梁種在他體內(nèi)的饞蟲一樣。眼睛停留的時間長了許多,從那根細細的金項鏈往下,滑過敞開的紐扣,到鎖骨下面,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一閃發(fā)著光。
99號外傳來一聲警笛,徐運墨回過神。他想得也太多也太遠了。
毛偉林回來的消息,根發(fā)
干燒鯧魚
吳曉萍來辛愛路一趟,耗去不少力氣,又惦念島上幾個大棚,并未久留,很快回了崇明。
臨行前,他拍拍夏天梁的臉,說平時多吃點,補補油水,開個飯店把別人喂飽了,你倒好,瘦得臉上都快沒肉了。
曉得。
有空顧顧自己,別總是待在店里,出門玩玩,認識點新朋友。
好的。
吳曉萍啰嗦兩句,發(fā)現(xiàn)夏天梁有些走神,順他目光去看——徒弟這家飯店的位置也真是妖,一個99號,還要拆成1和2,兩個店面門對門,抬頭就要撞上。
隔壁文房店,文雅是文雅,就是老板看起來不夠陽光。他清清嗓子,說你今年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七,老和年紀大的待在一起,當心和我一樣活成老頭子。
夏天梁終于被逗樂,揚唇說我習慣了。
麒麟小館一事落幕,答應(yīng)過吳曉萍的事情,根發(fā)照辦,不過他要臉皮,沒有親自上門,派了左右兄弟代勞。
來的是早前鬧事的胖瘦頭陀。兩人這次過來,安分得要命,低頭送上一面錦旗,上書八個大字:辛愛一霸,幸福萬家。
怎么搞得像兩個堂口互相客套。夏天梁哭笑不得。
對面居委辦公室,王伯伯遙遙見到閑散人士上門,以為又有啥事發(fā)生,趕忙領(lǐng)著小謝,一人抄起一把草編掃帚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