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棍像是金箍棒,直接打得紅?;觎`出竅,手上香煙也掉了。
老馬嘴皮哆嗦,推著發(fā)呆的一群人喊,“快點個!快點個!真的要鬧出人性命了!”
夏天梁反應(yīng)過來,開門奔出去,他還沒靠近胖阿姨,先聽見紅福低低叫了一聲:“菱菱,不要鬧了?!?/p>
胖阿姨聽見這個名字,臉色驟變,彎彎眉眼變成怒目金剛,“張紅福,這句話你也有臉講得出的!”
她大聲道:“我鬧?我鬧什么?爭什么?二十幾年了,你一點也沒變,碰上事情,你總是丟下我,做跑得最快的一個。我真是眼睛瞎掉,居然會相信你這種人!”
平常被外人高聲講兩句,以紅福這種喜歡逞強(qiáng)的個性,早已紅著脖子對嗆,此刻卻憋著一口氣,不應(yīng)聲。
胖阿姨絲毫不給他面子,她發(fā)起火來真是地動山搖,臉上粉底液暈成一塊塊也不顧忌,再度掄起拖把桿子,惡狠狠砸到紅福身上。
一棍棍落下去,極其狠心,好似在發(fā)泄什么,她不斷說:“誰???當(dāng)初是誰說帶我走,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又是誰,讓我在新客站外頭等了一個晚上也不來?誰???都是你這個陳世美!我去了臺灣,你一個電話不打給我,你明明說過你會打的,我每天等,我在臺灣等了二十年,結(jié)果呢!一通都沒有等到過!”
女人的面孔漲得血紅,一邊流淚,一邊破口大罵。紅福半點不還手,彎著背,任由她打。
旁觀的幾個人歲數(shù)不夠,對辛愛路的了解也不深,均是不敢置信。胖阿姨和紅福兩家店是斜對角,平時磕磕絆絆,小吵小鬧,都以為是中年人彼此愛計較,誰曉得其中還有這番愛恨糾葛的隱情。
兩個年紀(jì)大的推著助步器經(jīng)過,搖搖頭,說多少年數(shù)過去了,哪能還是這樣。
夏天梁回神,他沒再等,拖把雖然打不死人,但紅福這個年紀(jì),也吃不消這一通亂棍,于是連忙和徐運(yùn)墨上去,一邊抓一個。他拉住胖阿姨,徐運(yùn)墨架住紅福,拼命向兩邊拖,試圖讓兩人分開。
“放開我!”
胖阿姨正在氣頭上,誰來攔都要挨一棍。她甩手,胳膊肘不小心撞到夏天梁額頭,立馬紅了一片。她瞥見后,火氣稍微下去一點,動作幅度也小了,只是語氣仍舊很沖,“小夏,你回去!不要管我們的事情!”
眼見事件升級,對過的居委辦公室嗅到不尋常的氣息,派神兵天降,“他管不了,我還是管得到的吧!”
站到這對中年怨偶之間的老爺叔,雙手握住拖把桿子,一轉(zhuǎn),取了下來,跟著大喝一聲:“不許吵了!全部分開,立好!你——小夏,先送胖阿姨回?zé)熂埖?。還有徐老師,你帶紅福去他水果攤頭。兩個都是,人過去,兩家店的卷簾門拉好再回來!”
作者有話說:
辛愛路不能少了王伯伯(老馬擦汗
酒釀圓子
老爺叔虎虎生威,一聲命令下去,大家依言照辦。
紛爭過去,安頓完兩名中年人,夏天梁再回天天,王伯伯還沒走。不止他,一群年紀(jì)稍小的圍觀群眾也不離開,眼巴巴瞅著王伯伯。
老爺叔無奈,“當(dāng)我這里故事會了?!?/p>
跟著手一揮,讓大家坐下。
小謝也搬個椅子過來,心有余悸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胖阿姨發(fā)這么大的火氣,嚇?biāo)懒?。?/p>
徐運(yùn)墨包了兩塊冰,給夏天梁敷額頭。夏天梁按住,閉著一只眼,問紅福怎么樣。徐運(yùn)墨說回水果攤之后一句話也沒講,整個人木掉了。
胖阿姨也是。夏天梁輕輕嘆氣,扭頭看身后。王伯伯不急著講故事,反而先拋個問題出去:“你們這些小囡,難道就不奇怪,為什么紅福從來不會像我們一樣管胖阿姨叫胖阿姨?”
聽起來像句繞口令,卻一針見血,眾人后知后覺——是啊,仔細(xì)想一想,紅福稱呼胖阿姨,叫的都是“她”,或者“煙紙店的那個”,沒喊過一次大眾化的綽號。
王伯伯喝口茶,道出原委:“因為胖阿姨真名雅菱,紅福私底下只喊人家叫菱菱。”
他又說,胖阿姨原來不長這樣,年輕時的雅菱相當(dāng)苗條,芙蓉面、楊柳腰,蘇州口音糯多多,從她嘴里說出來,更是嗲得人骨頭都要酥掉了。
“當(dāng)時她家里開個煙紙店,正宗小家碧玉,過往多少男青年扒在店門口買香煙,都是為了偷偷看她一眼。”
老馬插話:“真的,我也去買過,伊拉爹娘門檻不要太精,三塊五一包的紅牡丹敢賣五塊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