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紫色熒光細閃的白色顏料甫一落在紙上,便似灑上了星輝,煥發(fā)出新的生機來。我正暗自驚嘆,突然,一絲凄然的女子嗚咽聲,從近處飄來:“……彌伽……救我……”
手指一抖,筆掉到畫卷上。
我心底發(fā)毛,緩緩側(cè)頭,朝門口看去。
“嗚嗚……”可那凄然的嗚咽聲,不是來自門口,而似乎是…來自我面前的這張桌子。我扭過頭,身體僵住了。
桌上的那幅畫,宛如活物一般,扭曲著,蠕動著,朝四面拉伸開來,竟然蔓延生出了…扁平的人類手腳,漂浮起來,濃稠的鮮血從畫布底下溢淌而出,混合著縷縷漆黑的發(fā)絲。
我嚇得往后退去,大叫起來:“吞赦那林!吞赦那林,救我!”
淌到地上的血液蠕動著聚攏起來,凝聚成一具枯瘦的人形。一雙血淋淋的手猛然攥住了我的雙腳,虬結(jié)的黑發(fā)下,抬起了一張肌肉裸露的無皮人臉,沒有眼珠的眼孔空洞而黝黑。
“還給我……”女子的尖叫聲愈發(fā)凄厲,像一萬只野貓嘶嚎,“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啊啊啊啊——”我一腳踹向桌子,骷髏燭臺晃了晃,一下倒在了畫上,“轟”地一聲,畫卷被頃刻點著,火焰沖天而起,將爬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鬼影卷裹在內(nèi),眨眼之間,畫卷和鬼影都化作一蓬灰燼飄散開來,只余一縷白煙升向空中。
一滴液體落在我的額上,順臉頰流下。
我抹下來,指尖透明晶瑩,就好似是……一滴眼淚。
我呆坐在那兒,心有余悸之外,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怔怔凝視著那縷白煙漸漸消散,方才回過神來,立刻爬回桌前,捧起那團散落的灰燼,可無濟于事。
這幅畫,被吞赦那林珍而重之的寶貝,已沒了。
一切都毀了。
我是借著這畫才留在他身邊,可畫沒能補好,卻被我失手燒毀了。即便他對我剛剛有一絲的動心,怕是也將,付之一炬。
那我還能抓得住我的繆斯嗎?
胃里一陣劇痛,我彎起腰,突然聽見“砰”地一聲,寒風灌入,房門大開,一抹高高的黑影立在門外。
我慌亂地想藏起身前的灰燼,卻聽他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走了面前,鑲著孔雀石的靴子與他繡金的袍擺落在眼底。
燒得這樣干凈,要說不是故意,很難讓人信服。
“你做了什么……”
聽見吞赦那林的聲音,我不敢抬頭,后頸卻被冰冷的五指一把鎖住,被迫仰起臉來。
“秦染,你做了什么?”吞赦那林的嘴唇在顫,蒙眼的黑布下竟?jié)B出鮮紅的血跡,順著臉頰流下。握著我后頸手指的力道極重,似乎想將我的頸骨一把掐碎。他一字一句,聲音從齒間迸出,如困獸在籠中撕咬:“這是彌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唯一留給我的……為何你要將它奪去!為何?”
彌伽——原來那個女鬼喚著的,就是吞赦那林的舊情人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