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將我扔到地上,扭住了雙手。
“便是我這孽子誘拐了小圣君,還請國師恕罪?!币黄兰胖?,我聽見那個我已經不愿稱為阿爹的男人的聲音,透著諂媚。
“哦?好大的膽子?!蹦桥虞p笑了一聲,“把他押過來,讓我瞧瞧?!?/p>
我被家丁粗暴地拖到那女子跟前,冰冷的手擒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起臉來,對上那雙冷藍的眼眸,離得如此近了,我才發(fā)覺,她的眼型與那林其實是很像的,尤其是眼尾的部分,都有很長的陰影。
“一個小子,卻生得如狐媚子一般,比姑娘還漂亮,怪不得,能誘得我兒連小圣君與王子都不肯做了,要與你私奔。無知小兒,險些壞了我的大計。”她盯著我,眉眼半瞇,眼神里卻并無怒意,就仿佛一個冷血的屠夫在看著刀下的死囚,毒蛇纏著獵物的尸體。
“身上陰氣甚重,想必彌家命盤坐陰的一對雙生子,其一就是你了?!?/p>
我不知她為何這樣問,點了點頭,就聽見背后一陣騷動,一扭頭,一個瘦小的人影竟然沖進宅門內,撲倒在了我身旁,竟是彌蘿。
“是我,誘拐小圣君的是我,不是阿兄,那些畫都是我求阿兄畫的!”
“彌蘿,你胡說什么!”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見她盈著淚水的眸子睜得大大的盯著我,眼底充斥著決絕的神色。阿妹一貫是膽小的,我竟未想到她有這樣的勇氣,要把生的希望留給我,想是這兩日的事將她刺激得太狠了。我不給她犯傻的機會,心一橫,將她狠狠一推,將腰帶內側的紅玉髓戒指掏了出來,舉得高高的,好教國師看清楚。
“是我,這是小圣君送我的戒指。”
國師掃了一眼我手中的紅玉髓戒指,目光落回我臉上,又移回阿妹臉上,仿佛沒有聽見我們的爭辯,也毫不關心,點點頭,笑道:“兩個都在……甚好?!?/p>
“這孽子犯了大錯,要殺要剮,任憑國師處置?!蹦莻€男人的聲音又自后邊傳來,“一千金銖,我亦不求,只求國師能賜我……”
“彌長老,你晉升長老那日供奉的那張人皮,是取自什么人的身上?”不待身后我那冷血的阿爹說完,女子的聲音便將他驀地打斷。
這句話令我我打了個寒噤。
“是,是我家的馬夫?!?/p>
國師冷笑一聲:“你可知,王上自戰(zhàn)后回來,夜夜被厲鬼纏身,那張皮,我是要拿來為王上做驅魂幡的。我是不是曾與有資格晉升長老的教眾都交待過,男子身上濁氣重,這一次,要貢女子或童子的皮?”
“國,國師恕罪!那日,我一時氣憤,將那賤貨身上的皮打壞了,恐國師怪罪才……”身后的聲音顫抖不已,我氣得雙目充血,扭身朝他猛撲過去,只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卻被家丁們拉扯開來。
“你不是人!”我聲嘶力竭地朝他大吼,一口唾沫淬到他臉上。他從小待我和阿妹不好,將我們當成野草一般也便罷了,可他竟是真的想拿阿娘的皮去換自己修仙的機會,我還當他是沒狠心剝阿娘的皮,原來只是失手打壞了,真真毫無人心,比chusheng還要不如。
“晚了,厲鬼反噬,王上生了重病,如今臥床不起,遷怒于本尊。本尊身為國師,自當給王上一個交待?!?/p>
”國師恕罪,國師恕罪!都怪我疏忽,忘了國師的叮囑,我愿贖罪,贖罪,將我這一雙兒女都獻給國師……”
“阿爹!”彌蘿不可置信地哭叫出來,我抱緊她,恐懼憤怒得渾身發(fā)抖,就連素日對我們冷眼相待的大夫人也看不下去,抓住瘋子的胳膊,聲嘶力竭道,“老爺,他們是你的親子?。 ?/p>
“無知婦人,你閉嘴!這對孽種根本不是我的種!”
“單單是你這一雙兒女,哪里能平息得了王上怒火?”國師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手杖踱了踱地面,目光掃過我和彌蘿,看向門口兩側的蒙面人,“除了這兩個留活口,余下的,格殺勿論?!?/p>
我一呆,便見宅門兩側的蒙面尖帽人朝院中跪著我的族親們走去,那個曾被我喚作阿爹的男人大喊一聲,跳起來朝前門跑去,其余的人也反應過來,朝前門和側面四下逃竄,可門口早已被騎馬持刀的衛(wèi)兵堵得嚴實,又哪里跑得出去,退回來便被那些蒙面人抓住,割喉的割喉,開膛的開膛,不過眨眼之間,院中便已血流成河,片刻前那令我恨極的人亦跪趴在了地上,頭頸斷掉,心肝肚腸淌了一地。
“?。。。?!”阿妹嚇得尖叫一聲,軟在了我懷里。我亦渾身僵硬,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伽兒,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