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1頁）

妻子穿著旗袍坐在凳子上，容貌美麗神情溫婉，永遠(yuǎn)停留在三十多歲的樣子。

蔣紹言沉默地看著，就見蔣西北把那張老相片擱下，突然說：“我想回趟紹興?！?/p>

“很久沒去老房子住了。”他說，“我打算在那兒過年?！?/p>

紹興在江南，冬天雖然氣溫高些，但空氣shi冷，屋里也沒暖氣，不適合養(yǎng)病。

“現(xiàn)在回去太冷了，房子也沒裝暖氣?！笔Y紹言坐直，“您要想回去等開春，天氣暖和了，我陪您回去住幾天。”

“不礙事。”蔣西北渾不在意，“以前大冬天的我都能下河游泳，那河里全是冰我也不怕，沒暖氣算什么?！?/p>

蔣紹言不作聲了，朝蔣西北看去。

一回來他就注意到蔣西北染了頭發(fā)，一頭黑發(fā)顯得人年輕許多，叫他想起剛在蔣西北身邊做助理的那段光景。

蔣西北一米八幾，又當(dāng)過兵，腰板永遠(yuǎn)板直，頭發(fā)黑亮濃密，走路生風(fēng)，聲如洪鐘，罵起人來也毫不含糊，聲音能從辦公室一直傳到電梯口，經(jīng)常叫手底下的那群高管臊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就是生病動了場手術(shù)之后，一夕間就長出了白發(fā)，腰桿也不再挺拔，走路需要拐杖支撐。

蔣西北性格大氣豪爽，精力也澎湃過人，年少的蔣紹言曾一度以為父親如山，永不會老。然而這會兒陽光從窗外照進(jìn)來，清楚地照亮他眼角的細(xì)紋，也叫那雙眼里的疲憊無所遁形。不止疲憊，還有落寞甚至悲傷。

蔣紹言突然有些不敢看。

過了將近一分鐘，蔣西北才又說：“其實我想去看看你媽了?！?/p>

蔣紹言母親當(dāng)年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后就安葬在了老家，這些年蔣西北時不時就回去看望。

蔣紹言心里一動：“行，那就回紹興過年，我跟您一起?！?/p>

這話換來了蔣西北一句哼：“你舍得走？”

他知道鐘虞沒走，不僅沒走，蔣紹言今兒還把人領(lǐng)家來了，從那藏不住的高興和親密就能看出，這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他是不是確定了以后都不走了？”蔣西北問。

蔣紹言嗯了聲，不自覺就帶了笑。

經(jīng)過這件事，蔣西北也看開了，這或許就是命，這兩個人注定要糾纏在一起。

剛確定了關(guān)系，肯定正熱乎，蔣西北知道蔣紹言一定不想走。

“你就留這兒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叫小張陪我去。”

小張是他多年的司機。

蔣紹言堅持：“我陪您回去?！?/p>

蔣西北不置可否，正好杯中茶水涼了，他端起茶杯喝水，同時擺手，那意思再說吧，放下茶杯便叫蔣紹言出去，說想自己待一會兒。

等蔣紹言關(guān)門走了，蔣西北才壓抑著聲音咳了幾聲，隨后撐拐走到窗邊，朝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