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蔣紹言看一眼時(shí)間,正好過五分鐘,他給鐘虞回?fù)苓^去,說兩句就讓蔣兜兜接。
蔣兜兜拿著手機(jī)慢吞吞走到籃筐底下,一手扒著籃球架,手指蓋兒扣上面的漆。他背對(duì)著蔣紹言,蔣紹言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小崽子都跟鐘虞說什么,只是看到他把那只手收回去,然后用力地抹了好幾下眼睛。
鐘虞今天莫名地心緒不寧。
他知道幼兒園四點(diǎn)放學(xué),從四點(diǎn)就開始等蔣兜兜的電話,等到五點(diǎn)還不見蔣兜兜給他打,干脆先打給了蔣兜兜。
電話撥出去,可惜寶貝兜兜一直不接,鐘虞難免心焦,這才打給蔣紹言。
聽蔣紹言四平八穩(wěn)地說沒事,鐘虞松一口氣,但蔣紹言說讓他等五分鐘,他便意識(shí)到還是有事發(fā)生。
這五分鐘足夠鐘虞看完一份法律合同,但他什么也沒做,握著手機(jī)枯坐在辦公室,鈴聲剛一響就接了,蔣紹言說了兩句,那邊就換成了蔣兜兜。
“兜兜?”
蔣兜兜沒說話。
“怎么了兜兜?”鐘虞繼續(xù)問,“你在聽嗎?”
蔣兜兜還是不說話。
鐘虞知道他在聽,因?yàn)樗牭搅诵『⒚黠@粗重的呼吸,這副明顯有事的樣子讓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揪緊,發(fā)疼,他便也沉默。
蔣兜兜的眼睛在聽到鐘虞聲音的那一刻就又紅了,他咬緊嘴唇,努力不叫自己哭出來。他好矛盾,他本能地想靠近鐘虞,但總會(huì)忍不住想起蔣西北的話——鐘虞那時(shí)候真的是不要他嗎,所以這些年才會(huì)不在。
他真的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嗎?
蔣兜兜聽人說,剛生下來的孩子都很丑,皺巴巴像小老頭,是不是他那時(shí)候也很丑,鐘虞才不看他,否則他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
為什么呢!
為什么呢?
為什么呢……
蔣紹言說這個(gè)世界沒有比鐘虞更愛他的人,這話他牢牢記著,但蔣西北又說鐘虞心狠,根本不想要他。
大人們各有說法,他到底該聽誰的,到底該信誰的?
所以言語寒的那句惡語“有媽生沒媽養(yǎng)”才格外傷人。
蔣兜兜面對(duì)誰都沒掉的那滴眼淚,在聽到鐘虞的聲音之后終于忍不住,晶瑩的淚珠順著稚嫩的面龐滾落,流到下巴上才被他草草抹去。
然而更多的眼淚卻洶涌而至。
鐘虞的聲音好像一個(gè)開關(guān),叫他這兩天來所有委屈、難過、忐忑、不解,如洪水般通通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