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虞背沖著他站在上頭,不知道在干什么,兩手垂在身側(cè),也不嫌冷。
推開玻璃門,蔣紹言悄悄靠近,從后面飛快一拉那手,果然冰涼。鐘虞嚇了一跳,掙脫后抄進(jìn)口袋,不悅地瞪了蔣紹言一眼。
蔣紹言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回以微笑:“站這兒干嘛,不冷嗎?進(jìn)去喝口熱茶?!?/p>
鐘虞沒搭腔,但心想也是,憑什么他在這兒吹冷風(fēng),蔣西北在屋里喝熱茶?轉(zhuǎn)身下露臺,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里頭一屋子人的說話聲,鐘虞停下掃了蔣紹言一眼。
蔣紹言剛才叫秘書斟水,這會兒親自拿杯子倒茶,又親自遞到鐘虞跟前,才叫那張皎麗的臉上冰霜稍稍消融。
鐘虞小口喝著,感覺身上暖和,和蔣紹言兩人站在門口大眼對小眼。他倒不是想聽蔣西北在里頭說了什么,而是怕蔣兜兜醒來找不到他。
果然沒多久,蔣兜兜就醒了,是被吵醒的。一屋子人,說話聲音再低,你一句我一句的,音量也不小。被吵醒了本來就不高興,睜眼沒見鐘虞更是惱,蔣兜兜氣呼呼一擰門,看到外頭辦公室里坐了好些人,頓時(shí)愣了,剎住步子不敢過去。
蔣西北看到他,立刻招手:“兜兜醒了?來來,到爺爺這兒來?!?/p>
蔣兜兜剛睡醒還有些迷瞪,一屋子陌生面孔又叫他有些害怕,趕緊跑到蔣西北跟前,歪到他身邊坐著,然后小聲問:“爺爺,他們都是誰???”
蔣西北抱住他,一一給他介紹,說這是哪個(gè)爺爺,這又是哪個(gè)伯伯,都是跟爺爺一起奮斗過的好戰(zhàn)友。蔣兜兜聽話地叫人,沒多久就坐不住了,屁股扭來扭去想往下跳。
蔣西北猜到他想干什么,按住他的腿,蔣兜兜不樂意了,問蔣西北:“小虞兒呢?爺爺你看到小虞兒了嗎?”
門口傳來一聲清咳,爺孫倆同時(shí)扭頭,先是看到蔣紹言。蔣紹言往旁邊讓,鐘虞便出現(xiàn)了,探身同蔣兜兜對視一眼,沖他笑笑,帶著安撫的意味,隨即又縮了回去。
鐘虞知道,只要他沖蔣兜兜招招手,小孩立馬就會扔下蔣西北過來找他,但是……又何必呢,還是那句話,蔣兜兜對他的愛和依賴不該成為武器。他無意利用這份愛去傷害任何人,哪怕是蔣西北。
蔣西北也明白,心里微動了動,雖然不大情愿,但還是跟蔣兜兜說:“這不在外面呢嗎,你先陪爺爺坐會兒?!闭f完又叫離得近的一人把蔣紹言辦公桌上那袋蛋糕拎過來。
有吃的蔣兜兜又安分了,坐在蔣西北旁邊低頭用塑料勺子挖蛋糕上的草莓和奶油。
屋里眾人又聊開了,有人說起馬上要開年會,問蔣西北到時(shí)候來不來。
年會是蔣西北在的時(shí)候立下的傳統(tǒng),他覺得員工需要激勵(lì),簡單粗暴最有效,直接發(fā)錢加搞抽獎(jiǎng),所有人空手而來滿載而歸,因此每年的年會都十分熱鬧。蔣紹言接班后也沿襲傳統(tǒng)。
時(shí)間一般在年底,先抽獎(jiǎng),抽完獎(jiǎng)?wù)埿┟餍莵硌莩鰺釄?,唯?dú)七年前那次,蔣西北不僅把年會提前,還單獨(dú)加了場舞會。
蔣西北其實(shí)挺想來,想湊個(gè)熱鬧,跟年輕人呆在一起也讓他覺得自己還年輕,但想想還是說算了吧,他都退了,私底下來可以,公開場合露面無端引人猜測,以為集團(tuán)有什么變故,對蔣紹言也不好。
反倒是蔣兜兜兩耳一豎勺子一擱,抬頭問什么年會啊。
旁邊人跟他說,就是大家一起玩,有吃有喝還有東西拿。蔣兜兜眼睛一亮,心想還有這好事?立刻說:“我要跟小虞兒一起去!”
鐘虞在外面聽見了,露出會心一笑,蔣兜兜做什么都要跟他一起,吃飯睡覺玩游戲洗澡,都要和小虞兒一起。
蔣紹言垂眼看他,突然低聲問:“來嗎?有吃有喝還有東西拿。”
鐘虞轉(zhuǎn)頭,兩人眼神碰了一下,鐘虞心里微動,面上卻淡淡,沒接這個(gè)話茬。
他跟蔣紹言第一次見就是在西北集森晚整理團(tuán)的年會,在最后的零點(diǎn)舞會上,他們一起跳了舞。這個(gè)場合太敏感,他不會再去。
蔣紹言便也識趣沒再提。
里頭,蔣西北還在跟人聊天,鐘虞站在外面走廊,有些出神。其實(shí)他對蔣西北談不上恨,畢竟蔣西北爽快地替他還了錢,還幫他出國,蔣西北也曾挽留他,在他執(zhí)意要走之后又單獨(dú)給了他二十萬。換作其他人不會比蔣西北更好。
比起蔣西北,他還有更深惡痛絕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禍?zhǔn)住?/p>
正走神,鼻尖冷不防被蔣紹言刮了一下。其實(shí)那晚過后,蔣紹言不是沒變化,人前表現(xiàn)得紳士正經(jīng),私下里總會有小動作,就像剛才露臺上突然拉他的手,現(xiàn)在又來刮他鼻子。
像是在試探,看他是否反感,一點(diǎn)一點(diǎn),直到探至他的底線,跟當(dāng)初的蔣兜兜一樣。鐘虞飛出一記眼刀,決計(jì)不理這人,水杯捂著手,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