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五點(diǎn),郝家明叫了暫停:“哎呦鐘律,我得歇歇啦,精力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咱們今天先到這里,明天繼續(xù)好吧?!?/p>
鐘虞沒理由拒絕,合上電腦:“好,我們沒問題。”
郝家明拇指按壓兩邊太陽穴,微微瞇起眼,看鐘虞收拾電腦和文件,再一次感嘆,真是好靚。
不僅靚,還專業(yè)犀利,身段姿態(tài)更是一頂一。這一天下來,郝家明每次抬頭看他,就沒見他的背有彎著的時候,永遠(yuǎn)挺那么直。
不累嗎?郝家明突發(fā)奇想,人又不是robot,怎地會不累?還是說他其實襯衫里頭穿了背背佳?
收拾妥當(dāng),鐘虞同郝家明握手告辭。郝家明送他們到電梯,不忘為前一天的行為找補(bǔ):“鐘律你們放心啦,這次的收購我們相當(dāng)重視,蔣總都讓我直接跟他匯報,所以請你們相信,我們絕對誠意滿分!”
之后回律所,鐘虞重復(fù)前一天工作,查郵件看資料,跟紐約那邊開視頻會。
廖志暉拎包下班的時候,見到鐘虞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探頭探腦往里瞄。玻璃阻隔了聲音,他聽不見鐘虞說話,但看口型就知道鐘虞語速很快,還有那冷肅的神態(tài)著實讓他有些嚇到。
冷不防肩膀被人從后面拍了一下,廖志暉嚇一跳,應(yīng)激地抖了一下,回首就見是老陳。
老陳心想廖志暉干什么呢鬼鬼祟祟,隨后也朝鐘虞的辦公室看去,頓時便明白了——廖志暉這是在查探“敵情”呢。
老陳有點(diǎn)無語,同廖志暉并排看了一會兒,也不自覺被鐘虞工作時的專注吸引。廖志暉胳膊肘搗他,低聲問:“你說他這一天到晚的這么拼,他是不是有房貸要還?。俊?/p>
廖志暉這是以己度人,他工作最拼的那會兒就是房貸壓力最重的時候,后來房貸還完了就沒那么有干勁了。后來他得出結(jié)論,房貸就是發(fā)明出來叫人甘心當(dāng)牛馬的工具啊!
老陳說不知道,廖志暉又說你們不是校友嗎,他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哎他結(jié)婚了嗎,上次來那個小孩是他什么人啊?
老陳可不想透露鐘虞私事,他跟郝家明開了一天會,說話都帶粵語腔,一律“我母雞啦,雷唔要問我啦”。
廖志暉氣得甩手走了。
老陳伸了個懶腰,頸椎咯吱咯吱地抗議,正要走,恰好見鐘虞摘掉耳機(jī),猜他應(yīng)該是開完會,于是走到門口在玻璃上敲了敲,等鐘虞抬頭看他,他才推開門,站在門口問:“完事了?送你一程?”
鐘虞看著老陳,他知道老陳是真心想送他,不是客套,但他也知道老陳每天回去得晚,能陪伴女兒的時間很少。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笑了笑,回老陳:“你先走吧,我還有點(diǎn)事要收尾?!?/p>
“行吧,那我先走了?!崩详惒煌?,“晚上天冷,早點(diǎn)回去睡覺,別太拼了。”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鐘虞緩緩向后靠在椅子上,脊背彎出漂亮的弧度。他看著屏幕里的頭像一個個下線,最后才點(diǎn)擊退出,慢慢把屏幕合上。
他習(xí)慣最后一個離開,以防有人會有問題要問。
外頭的大辦公區(qū)還亮著幾盞燈,大概是有助理在加班,而身后窗外,城市燈火一片片亮起,賦予夜晚獨(dú)特的溫度。
放空了片刻,鐘虞直起身,拿起桌上的削筆刀,又拿起一支剛才開會時不小心寫斷的鉛筆。
削筆刀就是小時候用的最簡易的那種,把筆頭伸進(jìn)去輕輕轉(zhuǎn)動,木屑一層層刨下來,沙沙聲聽著很解壓,當(dāng)時老陳的助理問他需要什么文具,除了紙筆,他就要了這個。
他喜歡這種機(jī)械不費(fèi)腦子的事,在這短暫的一分鐘里,他可以什么也不想,完全放空。
筆削好,鐘虞把鉛筆舉到面前吹了吹,又湊近鼻底聞了聞,能聞到木頭的清香。
等他滿意地把筆chajin筆筒,準(zhǔn)備收拾下班的時候,抬頭就見老陳去而復(fù)返,杵在他辦公室門口,表情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