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沖突（第1頁）

頭頂上的太陽像是個巨大的探照燈，照得工地上都好似滾著層熱浪，躲在陰涼處休息的工人渾身被汗浸透，只覺肺里也是一片滾燙，喝了幾大口涼茶也難以緩解。

“說好月底結(jié)工錢的，這都第二個月中旬了，”年輕些的小伙子把上衣從頭頂翻出“不會不給我們吧？”

說白了做他們這行的普通工人，若不是干不了別的工作，也不至于來用自己的健康換錢，雖然省吃儉用每個月尚且還有余裕，但就怕在滿是粉塵碎屑的工地上累出什么病根來，到時需要的治療費用怕是比自己攢下的錢都多，更別提現(xiàn)在包工頭還要克扣、拖欠工錢了。

“噯，可江撫建工集團背后不是譚記實業(yè)么……他們總不會缺這點錢的?！闭f話的男人像是被太陽摧殘得干癟了，瘦瘦小小地縮在陰影里頭，和灰塵緊挨著。

在這兒休息的工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論著，焦慮的情緒卻將每個人心頭占滿，有些之前就經(jīng)歷過類似事情的人宣稱這個月要是還不給就去當?shù)氐膭趧有姓块T申請仲裁。

“咋辦啊羅叔？”

聞言一幫人將視線投向羅發(fā)，那個平日里最有主意，也最仗義的人。

羅發(fā)把手里沾了涼水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掛，說道:“不得行，晚點時候我去找吳老板問問噻?！?/p>

誰知這一去，羅發(fā)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

幾天后的工地上依舊熱得讓人發(fā)暈，可工資仍然沒有要發(fā)的意思。

“羅叔怎么還不回來，不會出事了吧？”

“我那天晚上看他去找吳碩坤，是被人打出來了呢?！?/p>

說話的也是個散工，這段時間就著錢的事在工人里頭有意無意的拱火，脾氣暴躁些的現(xiàn)在聽到包工頭的名字就來氣，更何況羅發(fā)平日里心地善良，他們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接濟，知道這事后更是火冒三丈。

說曹操曹操到，吳碩坤正帶著公司派來的監(jiān)工員巡視到這邊，見散工們聚在一塊兒便梗著脖子罵了幾句:“飯沒少吃，活倒是一點兒也不干！”

一石激起千層浪，幾個壯些的工人先后站了出來:“放你娘的屁！現(xiàn)在他媽是休息時間！不結(jié)工錢還想讓我們多干活？我呸！”

監(jiān)工此時也向吳碩坤投來個疑惑的眼神，工地每月應撥的款項公司可從沒少給過，怎么會有不結(jié)工錢的說法。

吳碩坤心虛了，監(jiān)工畢竟是譚恪禮親自指派的，總不能叫老板知道自己和那個當項目經(jīng)理的大伯在偷撈油水，于是他一拍大腿，擺出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這種話你們也說得出來！”

那些當長工的深知包工頭的尿性，他們也從中撈到過不少好，現(xiàn)在自然不能讓事情敗露，再加上和散工一直不對付，便幫著吳碩坤罵了起來。

起初還只是兩撥人在對罵，直到有誰拿石頭砸了誰，事態(tài)瞬間升級，每個人幾乎是手邊有什么就拿什么當武器。

工地上方一時塵土飛揚，就連監(jiān)工員也沒能幸免，混亂之中挨了好幾腳。

不知是誰下手沒輕沒重，打著打著竟見了血，低頭一看，地上已經(jīng)倒了幾個，不知是死是活。

直到警察趕來，工人們才勉強停了手，有的雖然嘴里還在罵罵咧咧，但到底還是不敢在警察面前造次。

“聚眾斗毆是吧，都跟我們走一趟?！鄙蝈居畋砬閲烂C，老虎似的眼睛環(huán)視四周，光往那兒一站就相當能唬人。

搭檔洛川的表情也不太好，沖他招了招手:“寰宇，過來一下。”

待走到他身邊，沈寰宇看見了地上靜默躺著的年輕小伙子，他后腦勺被人砸開了個口子，冒出的血液在沙地上落下一灘殷紅。

“死了。”

饒是早年間在那些奇形怪狀的組織臥底時見慣了生死，卻還是無可避免地在此刻為一條年輕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惋惜。

沈寰宇閉了閉眼，看向癱坐在地上捂著腿的監(jiān)工員:“你是項目經(jīng)理？”

“不是……但他不在工地，我可以幫您聯(lián)系。”這好不容易有一次的表現(xiàn)機會最后竟然鬧成這樣，他心都快涼透了，那吳碩坤果然就是個不靠譜的坑貨。

“不用聯(lián)系了，我們親自去‘請’他。”

簡單跟辦案民警交代了幾句，沈寰宇便和洛川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