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記憶就是這么奇妙,對有的人只記得好的一面,對有的人又只記得壞的一面,就比如她的母親,她最多的感情記憶是壓抑與窒息。
母親的人生有太多沉重的東西,活得很艱辛,所以對俞小澄寄予厚望,總將自己不曾擁有的人生視為俞小澄應該奮斗的目標。
考上好的大學出人頭地,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嫁一個有錢人,過上與母親截然不同的人生。
無盡的說教令俞小澄感覺窒息,于是,她遵照母親的想法,努力考上了大學,卻不是為了讓母親臉上有光,而是從此逃離母親的掌控。
這一逃,便逃了九年。
俞小澄舒服地洗了個澡,回到自己的房間。
九年未回,房間里意外很干凈,想來母親時刻都有打掃,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躺上床,俞小澄感覺到久違的放松,好像迷路了許久,終于找到了出路,可以徹底放下所有雜念,什么也不用去想,好好睡上一覺,至于明天怎樣,等天亮了再考慮。
黑暗中,俞小澄聽到一些聲響,很弱,不知來自哪里,又像是一陣幻聽。
俞小澄從床上坐了起來,豎起耳朵感受著周圍的動靜,卻又什么都沒聽見,屋外的風輕輕吹動窗簾,她覺得自己又犯了敏感的毛病。
“九年不回來,連床都不認了么?”
俞小澄低聲自嘲一句,隨后安然入睡。
迷迷糊糊中,俞小澄聽到有人叫自己,是個女子的聲音,聽上去似曾相識,仿佛就在窗外,拍打著窗戶,顯得十分著急。
俞小澄猛然驚醒,環(huán)顧四周,一切風平浪靜,黑暗之中,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怎么一回來就做惡夢了?
俞小澄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冷汗,有些不放心地向窗戶望去。
窗戶半開著透氣,涼風時不時會卷動窗簾,落在窗簾上的不知是什么影子,看得人心頭一緊。
她的房間在二樓,怎么可能有人在外面拍打自己的窗戶呢?
一絲恐懼襲上心頭,她不敢走到窗邊確認那影子的來源,腦子里涌現(xiàn)的全是恐怖場景,雖然一般來說都是自己嚇自己,可她不想揭秘。
俞小澄下了床,披上外套,徑直離開了房間,走到了隔壁母親的房間,敲了敲門,然后被一臉詫異的母親迎了進去。
她撒著嬌,鉆進了母親的被窩。
“你這孩子,咋想著來跟我搶床睡了?”母親的聲音沒有不悅,只是無限的寵溺和關心。
“嘻嘻,做惡夢了?!庇嵝〕坞S口說道。
母親過來拍了拍她的屁股,嘴里打趣:“這么大個人了,還能被惡夢嚇破膽?夢到什么了?”
見母親沒有趕走自己的意思,俞小澄便嬉皮笑臉地將母親拉進被窩,還貼心地為其蓋好被子。
“就夢到你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我到處找你,找啊找啊,然后就被嚇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