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秋走后,厲明深在院里那棵小梨樹下站了許久,忽然涌起抽煙的沖動。他沒有煙癮,煙還是臨時在栗阿婆的雜貨鋪買的,十塊錢一包,回小院的路上,他對著月色抽掉兩根,劣質(zhì)焦油叫他咳了半天,煙味估計就是那時沾到衣服上的。
“嗯。”厲明深嗓音依舊很低,沙沙的。
梁暮秋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也低聲說:“對不起,今天是我著急了?!?/p>
他一路趕回來,剛到楊阿公家門口就聽見梁宸安和厲明深的對話,好似一盆冰水陡然潑下,滿心歡喜被澆得透心涼。
梁宸安主動問起父親,而厲明深竟然認得勖明昭!
梁暮秋不知道這兩者哪一個對他的沖擊更大。
他無法對梁宸安發(fā)火,就只能將矛頭對準厲明深。
“不用道歉?!眳柮魃罨瑒雍斫Y(jié),愧疚在心頭交織,被他強行壓下,“如果要說也應該我來說。”
梁暮秋忽然笑了一下,閉了閉眼,有些疲憊地說:“那算了,我們都別說了。”
說完他走到欄桿前,手臂撐在上面,遠眺夜空,表情有些放空。
厲明深在原地看他一會兒,也走過去站在旁邊,問:“今天出去辦的事順利嗎?”
梁暮秋神情變得有些落寞,垂著眼,睫毛覆下淡淡陰影,語氣也淡:“談不上順利或者不順利?!?/p>
那棟房子他上上下下走了幾遍,之后就一直站在一樓的落地窗前面發(fā)呆,腦海中關(guān)于房子該如何設(shè)計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感。
離開這一行太久,一切都變得生疏,靈感也不像年少時那樣豐沛,又或者根本還是他膽怯,摔倒一次后就再沒了重新開始的勇氣。
厲明深的眼神中帶著毫不掩藏的關(guān)心,梁暮秋察覺到,側(cè)頭沖他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還記得我跟你提過有人想讓我做設(shè)計嗎,我今天去那房子看了看。”
別墅門口的密碼鎖自帶監(jiān)控,所以梁暮秋進去的第一時間厲明深就知道了,但梁暮秋在里面的情況他一無所知,試探問道:“看得怎么樣?”
梁暮秋對著夜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說道:“不怎么樣?!?/p>
厲明深又問:“要答應嗎?”
梁暮秋的神情變得迷茫,聲音也輕飄飄的:“我不知道?!?/p>
夜里有些涼,他把外套往肩上攏,回了神,轉(zhuǎn)身面對厲明深說:“對了,剛才冬冬跟我說你開車帶他兜風,謝謝?!?/p>
“不用謝。”厲明深紳士道,“我的榮幸?!?/p>
梁暮秋被逗笑了,嘴角彎出淺淺的弧度來,眼睛映著月色,如黑色寶石般閃亮,同鼻端那一顆痣交相輝映。
他停車時也看到了厲明深的那臺車,的確炫酷抓人眼球,讓他都有些躍躍欲試。
厲明深靜靜地注視著他,再一次看透他心思似的,問:“我也能邀請你兜風嗎?”
梁暮秋有些心動,很想出去瘋狂一把宣泄無處釋放的情緒,梁宸安的撫養(yǎng)權(quán),對未來的迷茫,都像重石壓在他的心頭。
但太晚了,他不想留梁宸安一個人在家,也怕車聲吵到村里人,只能遺憾說:“下次吧?!?/p>
道了晚安,梁暮秋就要回去,走到房間門口腳步一停,轉(zhuǎn)身問厲明深:“冬冬他……還有沒有問你其他的事?”